他隻想:既來到這世上,在離開之前,多做幾件事,尤其是好事,多救幾條命,尤其是好人,多殺幾個家夥,尤其是壞蛋,那就不枉此生了。

可是,以他那樣的身體,要辦成人所不能的艱難事,必須要很堅強、很幸運、很心狠手辣才可行。

他一向不認為自己幸運。

所以,他要自己創造幸運。

他把自己武裝得夠堅毅,也很防衛,因此人稱他為:

無情。

他為求公道,追求正義,不惜不講情麵。

──因為他是無情。

終於出來了。

雖然還是不見天日,但畢竟還是寬闊多了。對於太狹仄的地方,他一直都有一種深重的恐懼感。

有時,他還有清晰的記憶:自己還囚在母親窄仄的子宮裏,掙脫不出,幾乎窒息悶死的感覺,以及,他甚至仿佛記得自己曾給厚重的泥土埋葬在狹窄的坑穴裏,在又黑又濕又悶又重的泥層裏,等待投胎轉世的苦悶:等,等,等……一直都在等,漫長而可怖的等待。

為什麼他會有這些記憶?

他不明白。

──這到底是前世的記憶?還是投胎的印象?

他也不知道。

所以他也一向害怕在狹窄、擠迫的地方逗留。

這種感覺不好受。

他剛才爭取要第一個通過這狹坑窄道,不是他的意願,隻是他的職責。

因為一個約定。

他必須走這一趟。

幸好,狹道已到了盡頭。

出口就在前麵。

路在眼前。

他從洞裏擠了出來,深信自己必然蓬頭垢臉,渾身泥塵,幸好,一向好幹淨、講究儀容的他,不愁有什麼人看見。

但就在他伸首進入出口的一刹那,他卻有熟悉的感覺:

親切的味道──

──熟稔的人!

還不止一種。

出口處怎會有人?!

──就算有,也隻會是敵人,怎會是熟人!

的確是熟人。

不但人熟稔,連兵器也非常熟悉。

那是刀。

刀就架在他剛伸出來的脖子上。

刀是握在一個熟人的手裏。

她美貌如花,笑靨可人,正挽了個刀花,刀正架住他後頸,然後俯首看他,眸裏充滿了調侃和同情,嗬氣若蘭的跟他說:

“你辛苦了。”

又說:“這一會,還怕砍你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