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彪沒聽完就哇的一聲哭了。馬萬裏慌了手腳,知道自己惱怒之下話說重了,連忙安慰道:“不不,是馬叔看錯了。你看這骨頭都酥了,悶在地下起碼十幾年了,哪能是你今天才丟的狗?咦,這是什麼?”
馬萬裏像是發現了什麼東西,好奇地打開電筒照了照角落,忽然臉色一變,慌忙關掉了電筒。趙彪也看出馬萬裏臉色不對,不過電筒開關得太快,隻看見了黑黑的一小撮毛發一樣的蓬鬆東西,好奇地問:“馬叔您看到了什麼?”
馬萬裏腳踏在角落裏像是遮蓋什麼東西,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麼。你娃別老看地上,要多看上麵,得想個法子出去啊。”趙彪點點頭:“是啊。對了馬叔您都沒告訴我,您不是和我一起被困在地窖裏的嗎?怎麼跑上麵去了的?又怎麼知道我在黑龍洞裏的?”
原來那時候馬萬裏為了救趙彪跳下暗道後,驚訝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暗道的石壁上多出了一個大洞,洞後的泥土還留著拖痕,悠悠的不知道通往何方,顯然趙彪就是從這裏被什麼東西拖走的。馬萬裏打著時好時壞的電筒,跟著拖痕一路摸來,卻是越走越心驚。
原來不知道這木林地下的泥土被什麼怪物挖得阡陌縱橫,洞套著洞,道串著道,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寬多遠。洞道的高度齊在馬萬裏胸口以下、肚臍以上的部位,爬著要比蹲著走得方便。好在電筒照著拖痕比較清晰,就是遇著地洞分成幾個叉口也不會摸錯。
再爬一會兒,馬萬裏暗暗心驚,原來洞道土麵上的拖痕可不是一道兩道,有的都不知道哪年哪月留下的。趙彪留下的痕跡夾在裏麵越來越不醒目,要是斷了線索沒準兒自己也被陷在這座洞道迷宮裏困死了。正心慌的時候,偏偏電筒也熄滅了,怎麼擰怎麼甩也發不出光來。看不到地麵的馬萬裏真的隻能死心了,知道想在這大迷宮裏繼續尋找趙彪的下落,無異於大海撈針。憑著自己多年前沒忘卻的絕技,捏著土,聞著風,跌滾爬摸了一路,由濕土往幹土處摸,半靠技術半靠運氣好容易找到了回到地麵上的路。
馬萬裏白蒼蒼的半禿頭終於升出地麵的時候,卻是快到城內河的碼頭岸邊了。岸邊的一條小巷子裏不知道哪一年哪一月堆著的盆罐箱子,加上居民傾倒的日常垃圾,形成了一個垃圾場,出口就在垃圾場中心。披著一頭菜皮果殼的馬萬裏死裏逃生,再也沒有勇氣回頭看洞口一眼,跌跌爬爬地衝到河邊,要不是看河水太冷,都恨不得跳下去洗幹淨這一身晦氣才好。被冷風一吹想起還在底下生死不知的趙彪又不禁流下淚來,耳邊總是想著趙彪說的那句話:“我的兩條狗好呢,純種的,馬叔您知道什麼叫純種啊……”
越想越難過,馬萬裏一跺腳:“娃啊,怨你馬叔沒本事救不了你。隻能幫你了了心願,去黑龍洞看看你的命根子在不在。”誰知道到了黑龍洞馬萬裏就傻眼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洞口已經被青磚給砌實了。好在當時砌磚的人也是敷衍了事,就在洞口鋪了塊木板蓋上,然後將磚石砌在木板上。馬萬裏是挖洞的大行家,一看就知道這洞口看著壘得結實,實則重力不均勻,找準位置揮幾家夥就能砸個對通。
其實黑龍洞既然被壘堵了,兩條軍犬當然不能從這兒被拖下去。但馬萬裏此刻心傷趙彪之死,根本沒法清醒地思考,一門心思就要看看黑龍洞下有什麼。記得當年離黑龍洞不遠就是鐵匠鋪,摸了去看居然還沒歇業。裏麵的人雖然走了,繩子、鋤頭、鐵氈一類的工具還在。萬萬沒想到才鑿開了蓋住洞頂的磚層,就聽到了底下趙彪的回應,這一下真是喜從天降。
要是往日,精明謹慎的馬萬裏怎麼也不會答應趙彪讓自己下去接應的要求。可是眼見心中早被當成兒孫寵愛的趙彪居然又從鬼門關被自己拉了回來,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的馬萬裏再也保持不住往日的冷靜,做出了讓自己後悔莫及的決定,才和趙彪一起再次陷入了絕境。
但此刻馬萬裏不想和趙彪多說。一來於事無補,二來怕趙彪愧疚。倒是趙彪不停地詢問既然頭頂上爬不出去,能不能從地道裏再次找到往上的出路。馬萬裏被問得煩了,吼道:“沒可能沒可能,要是你娃指望馬叔再回頭碰那運氣,還不如一頭撞死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