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給我半柱香時間”。邢十三靜靜的道。
他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天命玄鳥佩如果說之前沒有明確認識,現在他卻知道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盡管來得莫名其妙,可輕易示人,丟掉了寶物卻沒挽救下子思橋村,他心有不甘。
不過,就算他今天不拿出玄鳥佩,法海遲早會找上他的大門,邢十三還有許多東西需要顧忌,給他,又能換回子思橋的安寧,是明智的選擇。
如果有一天,機會到了,他一定會親自討回這塊天命玄鳥佩碎片。
法海聞言,也不顧地上積水,席地而坐,閉上雙眼,朗誦佛經,心卻如明鏡,任何風吹草動都莫想逃離他的雙耳,白無雙若是要逃,擎天禪杖斷不是擺設。
邢十三衝著他的身影點了點頭,即刻向著白無雙方向走去。
兩人相距三步,僅僅對視。
白無雙突然淡淡一笑,不屑道:“你以為舍棄了天命玄鳥佩,我便會對你感激涕零”?
潔白雨花從兩人發絲滑落,一點一點擋住他們模糊的雙眼,但兩人依然望著,誰都不願後退。
過了片刻,邢十三忽得嗤笑一聲,凜如冰霜道:“你認為你的性命可比天命玄鳥佩”?
頓了一頓,目光如炬接著說:“你有什麼自傲的地方?看淡生死?白無顏明知皇宮有險,大義凜然,慷慨赴死隻為情意,方可情動天下。白素貞待人接物以一蛇妖讓世人皆知妖並非無情無義,虛懷若穀,爍古今傳。你不畏生死,為的又是什麼?”
白無雙嘴唇抖動,欲言又止。
邢十三仰頭仰天,任由風吹雨打及麵。
過了半響。
疾言厲色道:“我來告訴你,你不顧生死,隻是服不下心中一口氣,你以一死,讓子思橋村陷入混亂,讓天界覺察到法海過失,你想與他同歸於盡。說到底,隻是自私自利,永遠都無法與白無顏、白素貞相媲,甚至你不配與她們同性”。
他的話說的很重,重到白無雙以一妖修瞬間方寸大亂,跌倒在地。
雙眼朦朧。
傳說妖很少落淚,或許生來如此,一生隻有三滴淚水,當眼眶中淚流幹,要麼進入魑相,從此忘記前身,殺人不止,要麼隻能毀滅,消散在茫茫宇宙中。
白無雙眼角一顆晶瑩的水痕,不知是淚,是雨,在眼角長久不散,隨後慢慢滑落,到了唇邊,她抿了抿嘴,是如此的苦澀,原來,這是她百年來流的第一滴淚。
邢十三看在眼裏,默默點了點頭。
蹲下身子,用雙手替她抹去臉上的水漬,裏麵是雨水,是淚水?
他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望著身前嬌小的容顏,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囡囡,一樣的無助,一樣的可憐,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悲天憫人道:“你已經很棒了,守護子思橋村百年,讓他們徹底走出貧困,走向富裕,不信你問問老陳,他是否對你感激涕零”?
一直默默待在無雙身旁的老陳鄭重點了點頭:“如果沒有白娘娘和她的後人守護,我子思橋村或許還在泥濘中,永遠無法翻身,我代表我村一百七十六戶家庭,六百八十六個人口,真心感激您。”
如果是其它的妖怪,老陳還沒有如此之多感觸,或許還會嚇得不敢呼吸,可是……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不說半柱香,恐怕一炷香都已過去。
法海依舊閉目誦佛,對於眼前景象當成虛妄,漠不關心。
不過,心中波瀾恒生,邢十三擊中白無雙的軟肋,又何嚐不是敲打其心,他問心、問道,滅絕天下眾妖究竟是對,是錯?
另一側。
邢十三似乎已經忘了空間,忘了時間。
任由瓢盆大雨滑落,臉上沒有泛起絲毫漣漪。
雙眼緊緊鎖住地上黯然失色的,讓人無法抹去的一雙深邃眼神。
舉首戴目她能重新站起來,再次展現自我風采,即便是妖,同樣要活出妖的精彩。
半響亦無聲。
邢十三歎息,片刻,高喝道:“站起來,不要讓關心你的人失望,不要讓你一直守護的子思橋村村民失望,更不要讓白無顏、白素貞失望。即使是在白娘娘山,你同樣要告訴世人,這裏生活著一隻妖,一隻不傷害人,卻隻救人的妖。如果你恨法海,更是要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他,他曾經的行為是如此幼稚,簡直是丟了一個仙界淨妖使者的臉麵。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