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聽罷,眉毛一揚,思考片刻,說道:“這雲長,真是太不檢點了!哦!對了,冰涼方才問我什麼呢?”
張寒略帶深意的笑望雲兒,沒有回答。而雲兒也是抱以微笑端酒離開了。
持續了好久的宴會終於結束,回到屋裏,音知喚張寒睡下,但張寒卻隻是一人坐在花園,望著天空朦朧的月亮。
望著望著,張寒竟回憶起來:
鏡子前,張寒哭得淅瀝嘩啦的。
張寒望著鏡子——為什麼你總覺得寂寞、孤單、想找個女朋友,努力了半天卻還是單身?
張寒繼續望著鏡子——對嘛,你長的醜,還嫌別人長得醜,當然找不到女朋友啦!
想到這裏,張寒笑了笑,那隻是年少無知嘛。感情這個東西是要真心付出才會有所回報的。
想到這裏,張寒低頭又進入了回憶:
張寒——六啊,遇上我是你福氣呢!
小六——你知道多少人追我麼?我的約會都一天分幾批約呢!晚上還得抽空陪你吃飯!你得珍惜我!
張寒——珍惜!珍惜!我就喜歡你這麼能吹!當然啦,晚上比白天吹得好!
小六——討厭!
張寒想到這裏,再次傻笑一下,輕聲說道:“小六,你現在過得如何呢?吃得好麼?穿得暖麼?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你是怎麼過的?”
回憶是美好的,可是如果自言自語就不大好了,因為距離幾步的房內站著音知呢!
音知躲在門邊偷聽了一切,又見張寒如此消沉,再加上對自己不夠熱情,現在又提到了“小六”這樣一個人,音知兩行熱淚不自然的就滾落下來。
那一年,音知十七歲,夢一般的年紀,偷偷地端起行囊踏上了逃婚的征程。一直小心翼翼計劃著的行程終於跨出了一步,自己的背景離鄉終究像是一份無法言說的痛苦。好在洛陽有著自己青梅竹馬的男伴,音知想著,隻要找到了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北行的路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平順,上天仿佛是要懲罰她的冒失一般,把所有的磨難和曲折都要在她的身上施展得暢快淋漓。先是碰上了竊賊,偷光了自己全部的盤纏,而後沒有辦法,好說歹說才在一家客棧的豬卷裏睡了一夜。當剛進洛陽時,由於一身衣裳髒亂不堪,又被當作流民,趕入了難民區幹了好久的體力活!那段日子,音知幾乎每天都以淚洗麵。
但洛陽何其之大?想找到自己心目中的那位郎君簡直猶如大海撈針!
沒有辦法,音知幹起了零活,以維持生計,同時一得空就到處詢找那人的下落。
音知本來是柔弱的,但這樣的現實不得不逼著她堅強起來,洗碗、掃地、上菜、叫賣,幾乎什麼她都去接觸過了!盡管難熬身體的勞累,自尊心又每天遭受壓迫,但一次次刻骨銘心的曆練,每一份工作她都會認真對待,全力以赴,因為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那個重要的人,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但噩夢就這樣來了!
即使現在想起來,音知仍會對當初自己的不慎而後悔萬分!她竟然在幫主人打掃屋子時打碎了主人的一個古董花瓶。主人當然知道音知沒有錢賠,可是主人更知道音知的姿色算是上上品了!
接下來的事情,你懂的。而主人的老婆當然不可能同意納這麼一位美妾進門,於是迷暈了音知之後將她賣到了妓院。
當音知醒來之後,她明白,再也回不到自由了。她明白想要離開,必須存夠一大筆錢來贖回自己的自由。於是她不再拷問自己的靈魂,而是每天都在學習這些風月女子該學的功夫!音知本就是個美人,稍加打扮便風姿綽約。所以她的生意好得很!
幸運伴隨不幸同時降臨。
音知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當然是在妓院裏。千言萬語到了這會兒,卻無從說起。本該是個了卻心願的時刻,音知也抱了無比巨大的希望,可最終換來的卻是幾個字——我已有妻室。
刹那間,心像是給割裂了一般,音知淚如雨下。全部的努力隻是為了這一次相遇,而到頭來卻是一場落空,像是已經定好的蒼茫的結局,隻等著她一個人,帶著煙花般寂寞的心情祭奠。
音知突然覺著自己走得有些顛簸,年少的輕狂與固執也都隨著這些動蕩的往事脫落,那時的愛,就像是騰空而起的煙花,絢爛多彩,又傾爾淒冷。而她,卻一直沉浸在這頃刻的爛漫裏,隻一個人的執守,享一個人的悲歡。自己甚至比那煙花,更寂寞。
音知跳河了,醒來的時候發現是一位大了自己十來歲的大哥救下了自己。而這位大哥卻對她說:“我幫你贖身,以後你就在我府裏當我的歌伎吧。”
音知也不知怎麼就答應下來了。現在想想,那是上天的眷顧!也正是那份莫名其妙,才讓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子——張寒。
但......
現在,多了一個人。音知無所適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