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意順著領口探入,晚風穿過木製的窗吹開淩亂的思緒,再低頭,清俊的字跡也帶上了些永恒的意義,肉體不再,其文字卻永傳後世。
我仰望館中先生黑白的肖像,心生敬意之時,亦在思考我靈魂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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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茅屋心有歌
我很喜歡周國平先生的一句話:“富人用金錢為自己的肉體鑄造了金碧輝煌的家園,然而他們的靈魂卻無處安放。”
此言得之。真正的家園絕不是雄偉壯觀的建築,而是靈魂的棲息所。漂泊在外的遊客會無家可歸,而心有永恒歸宿的人卻絕不會迷路。
猶記留下《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的杜甫,貶至遠地,背井離鄉,貧困潦倒,算得上是無家可歸了。然而在秋雨淒迷、狂風肆虐中,他卻嘶吼出“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靈魂之聲,他的追求,便是那“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的高尚情操,肩擔天下,心係蒼生。身處茅屋心有歌,唱出靈魂深處的聲音,唱出追求一世的壯誌,穿越千年依舊回聲不絕。即使他被貶至天涯海角,他的靈魂早已紮根於曆史的書頁,寄托一位偉大的詩人對蒼生的鞠躬盡瘁,雖死而不已,這便是他永恒的歸宿,靈魂的家園。顛沛流離亂不了他生命的腳步,他像巨人,守護在心靈的淨土。
不由得感慨,心有追求,才能堅定向前。靈魂得以安放,腳步才不會迷茫。無處可居,便四海為家。秉守一方心靈淨土,才是人類應有的追求。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的蘇軾便是這樣。居住的處所終究是肉體的巢穴,鬥轉星移、時變世遷,終有一日化為土灰。而蘇軾內心堅守的純淨、淡泊、雅致、隨遇而安卻成了他永恒的庇護所,無堅不摧,直至永遠,那便是靈魂的力量,是人性的家,始終駐足在你的內心,指引你坦然應對人生百事。一個人確實應該有這樣的追求。靈魂的操守會讓你永遠不會忘記要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你永遠都不會孤獨。正如歎息“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歎零丁”的文天祥,輾轉流離,何談家園?他又疾呼“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報國獻身的感人情懷便是他整個生命的追求。縱他灘頭漂泊,洋裏流浪,初心不變,他依舊有處停泊,有所棲息。萬古留名,化為永恒。
縱使身處茅屋,也可高歌無畏。心有追求,才可讓靈魂安身立命。泥磚終會腐朽,心靈的家園卻永恒不變,紅塵掀起巨浪,也汙濁不了你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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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故鄉人
故鄉,一個曾讓我無數次心動的詞。可如今踏上這故土,望著眼前景,我茫然而無所適從,似無家可歸的遊子木訥地站在曾鬆軟的泥土上。
風吹打著我的臉,我的思緒被拉回從前。記憶中,耳邊不時傳來故鄉人的吆喝聲,即使是烈日高照仍不曾止息片刻。他們的微笑與汗水在陽光下散發著無盡的光芒。每至日中,我總愛跑到河邊,與三五頭水牛嬉戲玩耍。它們有著靈動的大眼睛,常載著我遊來遊去。它們搖動我的衣角一縷。時而潛入水中,時而浮出水麵與我逗樂。夜未深,母親便邀請三五鄰居,在家前擺上八仙桌,共進晚餐。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享“燈下草蟲鳴”的寧靜安逸,吟“風吹稻花香”的甜美歌謠,飲一壺“尋常百姓家”的清酒,道一天豐富生活的多姿。記憶中,仿佛故鄉就是故鄉人永恒的歸宿,故鄉在,家,便是在的了。
“吧嗒——”一滴雨水滑過我的臉龐,將我拉回現實。我望著麵前的四畝三分地被重重的高樓環繞,望著遠處升起的不是炊煙嫋嫋而是濃煙陣陣,望著老家的巷口人影稀疏,牆上的瓦片片斑駁,我的心揪得硬生生地疼。你們,我那熟悉的故鄉人,你們哪裏去了?我那熟悉的故鄉,也許再也不在了。抬起頭,一位老人坐在家門口,空洞地望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