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宴洋官中丞嫻禮節 辦機器司馬比匪人(1 / 3)

第七回 宴洋官中丞嫻禮節 辦機器司馬比匪人

卻說那撫院閱兵之後,因為山東東半省地方已漸漸為外國人勢力圈所有,不時有交涉事件,雖說中外協和,凡事尚能和平辦理。撫院來的時候,那外國總督特地派了一枝兵前來迎接,也就算得十二分麵子。所以撫院一進行轅,便叫翻譯寫一封洋文信送去,訂期閱兵之後,前來拜見。到了這一天,撫院吃過早飯,便帶了一個洋務隨員,是個同知前程,姓梁名世昌,廣東人氏;一個翻譯,是個知縣,姓林名履祥,福建人氏。撫院大轎在前,他二人小轎隨後,到了總督公館,投進帖子。裏頭傳出話來,說了一聲“請”。撫院降輿進內。那總督著實敬重,立刻脫帽降階相迎,見麵握手歸坐之後,彼此說了些仰慕的話,無非翻譯傳言,無庸細述。那總督又拿出幾種洋酒、洋點心敬客。撫院擾過之後,便即相辭出來。跟手那外國總督命駕前來答拜。撫院接著,也著實殷勤一番。總督去後,撫院便傳州官上去,同他商量,預備明天請外國人吃飯。州官三荷包聽了撫院吩咐下來,自己思量,上司的差使倒好辦,這請外國人吃飯的事情卻沒有辦過。外國人吃番菜,是不用說的了。從前走過幾趟上海,大菜館裏很擾過人家兩頓。有了廚子,菜還做得來,但是請外國人是個甚麼儀注,須得預先考較,免得臨時貽笑外人,少不得又把丁自建丁師爺請來商議。丁自建想了一回子,說:“這事情須得同撫憲同來的翻譯商量。他們這些人自小同外國人來往,這個禮信一定知道的。”三荷包一聽這話有理,便叫拿帖子去拜撫院同來的翻譯林老爺。二人相見之後,寒暄了幾句,三荷包便把要叨教的意思說了出來,他便拿腔做勢,跳到架子上,說:“這是頂容易的事。”嘴裏雖說容易,究竟容易在那裏,卻不肯告訴與人。三荷包再問問他,他便指東話西,一味支吾。又說:“臨時我自來照料。”又說:“連我也不懂得甚麼。”三荷包無可奈何,隻得辭了出來,又與丁師爺商量。還虧得丁師爺交遊道廣,仍舊找到他那個借外國家生的朋友,也是在外國官跟前當翻譯的一個廣東人,同他說了。承他的情,甚麼規矩,甚麼儀注,那是頭一席,那是第二席,那是主位,先上甚麼酒,一五一十,統通告訴了他。丁師爺回來告訴了三荷包。三荷包歡喜不盡。連夜又把那位翻譯請了來,留他吃飯,同他商量;又請他寫了一張菜單,一共開了十幾樣菜、五六樣酒。三荷包接過看時,隻見上麵開的是:清牛湯、炙鰣魚、冰蠶阿、丁灣羊肉、漢巴德、牛排、凍豬腳、橙子冰忌廉、澳洲翠鳥雞、龜仔蘆筍、生菜英腿、加利蛋飯、白浪布丁、濱格、豬古辣冰忌廉、葡萄幹、香蕉、咖啡。另外幾樣酒是:勃蘭地、魏司格、紅酒、巴德、香檳,外帶甜水、鹹水。三荷包看了,連說:“費心得很!……”又愁撫憲大人是忌牛的,第一道湯可以改作燕菜鴿蛋湯,這樣燕菜是我們這邊的頂貴重的菜,而且合了撫憲大人的意思,免得頭一樣上來主人就不吃,叫外國人瞧著不好。那翻譯連說:“改得好,……索性牛排改做豬排。”三荷包道:“外國人吃牛肉,也不好沒有。等到拿上來的時候,多做幾分豬排,不吃牛的吃豬,你說好不好?”翻譯又連說:“就是這樣變通辦理。……”三荷包又叫把單子交給書稟師爺,用工楷謄出十幾份來。到了第二天大早,三荷包起來,穿著簇新的蟒袍補褂,走到撫院這邊親自監督,調排桌椅,安放刀叉。總共請了三個外國官、四個外國商人、兩個外國官帶來的翻譯。這裏是撫憲一位、營務處洪大人一位、洋務隨員梁老爺一位、撫院翻譯林老爺一位,連著州官三荷包,共是五個中國官:算一算,一總是十四位。去叫書稟師爺,把某大人,某老爺,一個個拿紅紙寫了簽條。三荷包又請那位翻譯幫著點對:那裏是首席,該甚麼人坐;那裏是二席,該甚麼人坐。分派既定,就把紅簽放在這人坐的麵前。倘是外國人,隨手請翻譯寫一排洋字在上麵,好叫外國人認得。這時候桌子上的擺設,玻璃瓶件鮮花之類,一律齊備。廚房裏亦諸事停當。三荷包又問:“外國酒送來沒有?”管家們回:“都已送來。”三荷包叫把酒瓶一律打開,連荷蘭水也開好幾瓶等用,免得臨時手忙腳亂。翻譯說:“酒和水開了怕走氣,隻好臨時要用現開。”三荷包又說:“今日請客,自然撫院主人,然而兄弟也有半個主人在裏麵。一切儀注,須預先學習。”翻譯說:“外國人請貴重客,都是主人自己把菜一分一分的分好,然後叫細崽端到客人麵前。”三荷包聽了他話,馬上要學這個禮節,便叫廚房裏把做好的多餘菜,拿出幾樣,經他的手一分一分的分好,叫管家們一律穿著簇新的大褂,裝作細崽模樣,以供奔走。細崽:男侍役。等到各事停當,那時已有巳牌時候。外國人向來是說幾點鍾便是幾點鍾,是不要催請的。這日請的十二點鍾。等到十一點打過,撫院同來的什麼洪大人、梁老爺、林老爺,一齊穿著行裝,上來伺候。三荷包便請丁師爺陪著那個翻譯在帳房裏吃飯,以便調度一切。又歇了兩刻鍾,果見外國人絡續的來了。撫院接著,拉過手,探過帽子,分賓坐下。彼此寒暄了幾句,無非翻譯傳話。少停從客來齊,撫院讓他們入席。眾人一看簽條,各人認定自己的坐位,毫無退讓。先上一道湯,眾人吃過。撫院便舉杯在手,說了些“兩國輯睦,彼此要好”的話,由翻譯翻了出來。那首席的外國官也照樣回答了幾句,仍由翻譯傳給撫院聽了。撫院又謝過。舉起酒來,一飲而盡。一麵說話,一麵吃菜,不知不覺,已吃過八九樣。後來不曉得上到那樣菜,三荷包幫著做主人,一分一分的分派。不知道怎樣,一個調羹,一把刀,沒有把他夾好,掉了一塊在他身上,把簇新的天青外套油了一大塊。他心上一急,一個不當心,一隻馬蹄袖又翻倒了一杯香檳酒。幸虧這桌子上鋪著白台毯,那酒跟手收了進去,不至淌到別處。又幸虧這張大菜桌子又長又大,撫院坐在那一頭做主人,三荷包坐在這一頭打陪,兩個隔著很遠,沒有被撫院瞧見,還是大幸。然後已經把他急的耳朵都發了紅了。又約摸有半點多鍾,各菜上齊。管家們送上洗嘴的水,用玻璃碗盛著。營務處洪大人一向是大營出身,不知道吃大菜的規矩,當作荷蘭水之類,端起碗來喝了一口,嘴裏還說:“剛才吃的荷蘭水,一種是甜的,一種是鹹的,這一種想是淡的,然而不及那兩樣好。”他喝水的時候,眾人都不在意,隻有外國人瞧著他笑。後來聽他如此一說,才知道他把洗嘴的水喝了下去。翻譯林老爺拉了他一把袖子,悄悄的同他說:“這是洗嘴的水,不好吃的。”他還不服,嘴裏說:“不是喝的水,為甚麼要用這好碗盛呢?”大家曉得他有痰氣的,也不同他計較。後來吃到水果,他見大眾統通自家拿著刀子削那果子的皮,他也隻好自己動手。吃到一半,又一個不當心,手指頭上的皮削掉了一大塊,弄的各處都是血,慌的他連忙拿手到水碗裏去洗,霎時間那半碗的水都變成鮮紅的了。眾人看了詫異,問他怎的。他又好強,不肯說。又回頭低聲罵辦差的,連水果都不削好了送上來。管家們不敢回嘴。三荷包看著很難為情。少停吃過咖啡,客人絡續辭去。主人送客,大家散席。仍舊是丁師爺過來監督著收家夥。有個值席的二爺說:“到底人家做到撫院,大人大物,無論他見中國人、外國人,那規矩是一點不會錯的。有這樣的才情,所以才能夠做到撫院。想這洪大人,不是喝了洗嘴水,就是割了手指頭,甚麼材料做甚麼官,那是一絲一毫不會推板的。想我們老爺演習了一早上,還把身上油了一大塊,倘若不演習,還不知要弄到那個分上哩。”這二爺正說得高興,不提防旁邊那個撫院跟來的一個三小子,是伺候撫院執帖門上的,聽了這話,便說道:“你說撫台大人他不演習,他演習的時候,這怕你瞧不見罷哩。”那二爺道:“夥計你瞧見你說。”三小子道:“他老人家演習我那裏會看得見,我也不過是聽我們包大爺講的。我們包大爺說:‘大人昨天晚上,叫了林老爺上去,問了好半天的話。林老爺比給大人看,大人又親自操習演半夜。’我們包大爺也在旁邊,幫著學上菜,整整鬧到四更多天,才下來打了個盹。天底下那有不學就會的事情?”那二爺還要再說,被丁師爺催著收家夥不能再說了。後來那些外國官員、商人,又請撫院一幹人到他那裏去宴會,一連吃了兩三天,方才吃完。這幾天裏,撫院很認得了幾個外國人,提起富強之道,外國人都勸他做生意。撫院心裏亦以為然,就向他們著實叨教。回省之後,有幾個會走心經的候補老爺們,一個個上條陳,講商務,撫院一概收下。內中有一個候選通判,是洋務局老總的舅爺,姓陶名華,字子堯,靠他姊夫的麵子,為他文墨尚好,有時候做封四六信還衝得過,所以他姊夫就求了撫院,委他在洋務局裏充當一名文案委員。他見姊夫上院回來,屢屢談及撫憲大人近來著實講求商務,凡有上來的條陳,都是自己過目;候補班子裏很有兩個因此得法。他把這話聽在肚裏,心想:“像我在這裏當文案,每月拿他二十四兩銀子薪水,就是當一輩子也不會出頭。現在既有這個機會,我何不也學他們上一個條陳?或者得個好處,也未可知。就是說的不好,像我這候選的,又不求他甚麼,諒來是沒事的。”主意打定,便開了書箱,把去年考大考時候買的甚麼“商務策”、“論時務”從新拿了些出來擺在桌子上。先把目錄查了半天,看有甚麼對勁的,抄上幾條,省得費心。可巧有一篇是從那裏書院課藝上采下來的,題目是《整頓商務策》。他看到這個題目,急忙查出原文來一看,洋洋灑灑,足有五千多字,一起一結,當中現現成成有十二條條陳,把他喜的了不得。大略看了一遍,也有懂得的,也有不懂得的。上頭還有幾個外國人的名字,看了不知出處。心下躊躇道:“如果照本抄謄,倘若撫憲傳問起來,還不出這幾個人的出典,就要露馬腳。”又想把這幾個人名字拿掉不寫,“又顯不出我的學問淵博。”想來想去,“好在撫台也是外行,不如欺他一欺。倘若問起來,隨便英國也好,法國也好,還他個糊裏糊塗,橫豎沒有查考的。”主意打定。他又是聰明絕頂的人,官場款式,無一不知,把頭尾些須改了幾個字,又添上兩行,先謄了一張草底,說是自己打肚子裏才做出來的,同姊夫說明原故,請他指教。四六信:用駢文寫的信,四字六字相間為句,稱駢四儷六。他姊夫雖說當的是洋務差使,於這文墨一道也甚有限,聽他舅爺說要到院上上條陳,他便鄭重其事的,戴上老花眼鏡,先把舅老爺渾身上下估量了一回,嘴裏說道:“看你不出,有這樣的大才情!但這位中丞是個精明不過的,一個條陳進去,總要請各位老夫子過目。倘若把話說岔了,老夫子就要批駁下來。所以這上條陳一件事,竟是難上加難,非有十二分大本領的人,決不敢冒險。倘若說錯,反不如藏拙的好。”他說這話,原是看不起他舅爺的意思。陶子堯便說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所以拿底子送給姊夫過目。”他姊夫也不理他,便把條陳一條一條的念去,碰著有幾個不認得的字,便把舌頭在嘴裏打一個滾,含糊過去。一個條陳看完,竟有大半不懂。看看舅爺還坐在對麵,少不得要批評他兩句。停了半晌,說道:“老弟肚裏實在博學,但上頭的意思是要實事求是。你的文章固然很好,然而空話太多,上頭看了恐怕未必中意。愚兄於這筆墨一道雖及不到你老弟,論起官場上閱曆卻比你老弟多些。”陶子堯忙辯道:“這個條陳引用的典故,都是外國的事,並不是空話。”他姊夫道:“是呀。外國人沒有到過我們中國,怎麼就會曉得我們中國的情形呢?”陶子堯道:“並不是說外國人曉得我們中國的情形,原是引證外國人辦的事情確有效驗,要我們照他辦的意思。”姊夫道:“我也沒工夫同你去辯,總之,這上條陳的事情不是兒戲的。你倘若一定要上,你也總要斟酌盡善。院上幾位老夫子我統通認得,你做好之後,等我先拿進去請教請教他們幾位,他們說不差,再遞上去,免得碰釘子,豈不是好?”陶子堯聽了,很不自在。接過稿子,敷衍了兩句,搭訕著出來,回到自己書房裏。心想:“此事與他商量,托他代遞,是萬萬不會成功的,不如自己寫好,明天一早自己去遞。‘烏龜爬門檻,就看此一跌’,好歹又不與他什麼相幹。”主意打定,連夜恭恭敬敬謄了一個手折。次日一早,乘他姊夫上院沒有下來,他便穿好袍褂,拿著手本,也不坐轎,也不帶人,一直趕到院上。曉得這位撫院的新章:凡有遞條陳的人,先在巡捕老爺那裏掛號,專派一個巡捕管理此事,隨到隨遞。倘若中意,立刻傳見。所以凡是來遞條陳的,都歸這巡捕老爺接待。當下陶子堯走來,那巡捕問明來意,因為撫院有過吩咐,是不敢怠慢的,立刻讓進來吃茶抽煙,抽空拿著手本,夾著條陳,上頭去回。此時撫院在那裏同洋務局總辦講話,看了條陳,甚是中意。一見手本是洋務局文案委員,便對他姊夫說道:“這陶某是你局裏的文案。他這個條陳很有道理,不比那些空疏無據的。這個想你老哥已經見過的了。”他姊夫聽見是他舅子上條陳,心上老大捏著一把汗,還怪他不聽話,瞞著他做事。後來聽見撫院這一番誇獎,不禁轉怒為喜,連忙掇轉風頭,忙說:“這陶倅是職道的內親。蒙大人提拔,自從今年二月起,就在局裏當差。他筆下還過得去。”撫院道:“非但過得去,而且很好。他這章程上,有幾條切中現今的時勢,很可以辦得。”說著,便問巡捕:“這人來沒有?”巡捕回:“在外頭候著呢。”撫院就命請來相見。巡捕去不多時,果見陶子堯跟了進來,見了撫院,磕過頭,請過安。撫院讓他上坐。他見姊夫也在坐,臉上火辣辣,怪不好意思的。又因姊夫是局裏的老總,不好僭他的坐,抵死要讓他姊夫坐在上頭。姊夫說:“大人吩咐過,你就坐下罷。”然後在上麵坐下。茶房端上茶來。當下撫院拿他著實抬舉,並說:“老兄的章程,竟有一大半可以行得。內如榨油、造紙,成本不多,至於賺錢卻是拿得穩的。但是這些機器總得外洋去買。你那章程裏頭說的幾樣機器,依兄弟的意思,不妨每樣買上一分,帶來試用。”陶子堯連忙回說:“辦機器要到上海甚麼瑞記洋行、信義洋行。那行裏的買辦,卑職都有朋友,同他們相好。隻要托了他們,同外國人訂好合同,簽過字,到外洋去辦,不消三五個月,就可以來回。”撫院說:“很好。”隨便又問了些別的說話,跟了他姊夫一塊兒出來,回到洋務局裏。這時候他姊夫因見撫院將他抬舉,也不埋怨他了,還約他同到公館裏吃飯。到得公館裏,他姊夫已忙著把這話從頭至尾,告訴了他姊姊一遍。姊姊聽了,自然歡喜,忙同丈夫說:“你做姊夫的該應在撫台麵前,替他出把力,頂好就把這辦機器的差使委了他,等他好趁兩個。他有了好處,再不會忘記你姊夫的。”他姊夫道:“自己至親,說甚麼客氣話,這不是應該的嗎。”當下吃過中飯,陶子堯仍舊回到局裏。次日姊夫上院,撫院便把要委陶子堯到上海的話,告訴了他。他果然又替他舅子著實吹噓了許多好話。等到下院回到局裏,那委辦機器的劄子,已經下來了:“先在善後局撥給二萬銀子,帶了去辦。如果不夠,等到講定價錢,電稟請示,隨時籌撥。”郎舅兩個接到這個劄子,自然歡喜。這日他姊夫便叫他把行李搬到公館裏住,說:“不到幾天就要遠行,搬在一處,至親骨肉,好暢敘兩日。”這裏文案自然另委他人,不必細述。次日陶子堯上院謝委,又蒙撫院傳上去,著實灌了些米湯,把他興頭的了不得。回到公館料理行裝,又到各衙門同事處辭行,接著各處備酒餞行。一時亦難盡記。且說這日正是洋務局裏幾個舊同事,因為他此番奉委,一定名利雙收,因此大家借了趵突泉地方,湊了公分備了一席酒替他送行。約的是午刻十二點鍾會齊;誰知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直至目落西山,約摸有五點多鍾時分,大家已等的心焦,才見他坐著姊夫公館裏的四人中轎,吃的醉醺醺而來。大家接著,奉坐獻茶。陶子堯先開口道:“今午可巧家姊丈請客,請的是兩司、首道、學堂裏的總辦王觀察、營務處洪觀察,一定要拉小弟作陪。一直吃到此時方才散席,所以來的遲了一步,累諸公久等!”大家齊說:“還早。”少頃,擺上席麵,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