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妍見曹平安的樣子,還以為是有什麼大問題呢,心中一急反而清晰有條理了,若真的是有什麼大問題,隻怕最不安定的人就是曹平安了。
玉荷正好端了解酒湯進來,瑾妍突然想起來酒也可刺激疹子生長的,心中一時隻覺好笑又好氣,平日裏若喝點酒的確是不算什麼事,可如今起了滿身疹子的趙宸玨能喝酒嗎?這趙宸玨還是小孩一樣不懂事嗎?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心中都沒個數吧?若說他糊塗了,他身邊不是還有個人精似的曹平安嗎?曹平安也能由著他嗎?
瑾妍越想心中越是有個氣睹著似的。
“聖上還喝這解酒湯做什麼啊,再喝些酒指不定能以毒攻毒呢。”瑾妍端起托盤裏的解酒湯笑著說道。
曹平安一見這狀,忙退到了外室,玉荷雖不明就裏,可她也跟著退到了外間。
趙宸玨不惱反而笑了起來,他裂開嘴,眉眼俱笑,因為他覺著這就是平常人家妻子管著丈夫時的嬌惱模樣。
瑾妍雖然這樣說,但她不可能真不給這解酒湯趙宸玨喝啊,畢竟趙宸玨還要早朝的。
清爽的湯一喝下去,趙宸玨整個人清明了些許,已經夜半快要雞鳴了,略躺上一會兒,也該起身上早朝了。趙宸玨這樣想著,也起身到了瑾妍的榻邊說道:“還早,再睡上一會子吧。”
瑾妍心中咯噔一聲,她站在桌旁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放心吧,我隻是不想來回折騰地跑,我們躺著說會子話,讓我緩緩,不了一會也該去早朝了。”趙宸玨輕聲說道,聲音中充斥著疲憊。
瑾妍怔了一瞬子,還是走向了榻邊,隻因為他那疲倦的樣子,她便無法拒絕了。
“今日和非離暢飲了一番,北邊的災民也算妥善安置好了。有時覺著自己是這天下間最無用的人,心有所係,卻不能事事親力而為。”趙宸玨打破了沉默,不知為何,以前他從沒覺得心中有何情緒是自己不能消化的,不過是需要一些時間而已,可如今好像隻需要傾訴,或許瑾妍根本不會安撫他一句半句的,可他隻覺得自己說了,身上便輕鬆了一大半似的,他更不會覺得身為聖上向人傾訴苦悶有何不妥。
其實,在以前登基最困難的時候,他也從沒向人傾訴過,秦碧湘的確是陪他走過了那段歲月,可他也隻是借她的地清靜一會兒,聽會曲,賞段舞,或是什麼也不做,隻安安靜靜地喝杯清茶,在秦碧湘那兒他隻是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一些而已,完全不似在瑾妍麵前這般坦誠相待,毫無阻隔,或許是因為瑾妍的心根本不在這深宮之中,更無利益之念吧。
瑾妍聽到趙宸玨說他跟褚非離暢飲了一番,隻怕是他二人出了宮或是一直在宮中暢飲深談,總之他沒去那個溫柔的皇後那兒,也沒去那些個嬌媚的後宮女子那兒……
瑾妍裂嘴,露出潔白的牙,竟格格地笑了起來,平躺著的趙宸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他側過身子望著瑾妍,微蹙的眉頭,見到瑾妍燦然的笑臉,微微舒展了些。
“你還把你自己當妖怪了啊?分身之術若是不會的,又何來親力親為之說?往大了說有天災無情,今日洪水,明日山崩,往小了說張家今日掉了孩子,李家明兒個兒孫不孝,打了老人……隻怕十萬個你也不能去親力親為地解決世事啊。”瑾妍笑著說道。
瑾妍的話帶著些揶揄的味兒,趙宸玨沒有生氣,反而跟著輕笑了起來。
“你便是你,獨一無二的你。”瑾妍側過身子目光專注地望著趙宸玨,輕聲說道。
瑾妍的話為這夜色增添了一份朦朧的溫情。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有可能是心中流動著的暖意,趙宸玨慢慢伸出了手,在瑾妍的臉頰邊時,瑾妍伸出了手,兩隻手交握在了一起。
“我想去看看翠岫,還有羅稟的妻兒。”兩隻緊緊相握的手就那樣放在枕旁,瑾妍的臉靠在趙宸玨的手背上,好一會兒後她垂下眼簾道。
“嗯,我會安排的。”趙宸玨聲音輕緩。
瑾妍抬頭看了看他,他長睫輕掩,看樣子是睡著了。
這是趙宸玨第二次就這樣和衣而躺在瑾妍這裏了,瑾妍借著燭光,見他那劍眉微蹙,薄唇緊抿。不由得伸出手輕輕撫上了他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