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從來一次,我最願看到的便是你手持佛珠輕合雙掌,帶走禪意的念出‘啊彌陀佛’。然後我隻是默默的看著你,離你遠去。
這是小郡主自毀容顏前最後想到的事,她摸了摸滿是疤痕的臉,她還想啊她這個樣子了,他還能不能認出她就是那個手執油紙傘問路的小女孩。那時她不是小郡主,他不是赫赫有名的小皇子,他隻是普通的佛陀座下的弟子。
她抱著他滿是血汙而且冰涼的屍體,到死都沒有彎腰的堅挺身軀,留下了他在這時間最後一絲尊嚴。小郡主最後吐下一口鮮血,眼前朦朧一片,似乎看見他在一片白蒙蒙的逆光之中走來。她想伸手抱抱他,她很想問他你為了天下蒼生和我但最後的下場卻是不得好死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她拚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想看看他的回答。他像她伸出手,輕輕的搖頭,她帶著最後一絲對他的眷念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北秦王朝天啟3年,蠻族率兵攻打北秦,一路北上直逼北秦國都金陵。3年4月,皈依佛門的九皇子領兵出戰,次年10月,得勝回來。然,邊關八百裏加急密報,九皇子勾結南宋意圖謀反。11月,九皇子謀反證據確鑿於三天後午門處以極刑。
普生寺,主持大師右手轉動佛珠,站在曾經九皇子的院落裏,口中呢喃這阿彌陀佛。輕輕推開裏間,麵對熟悉的畫麵,歎息阿彌陀佛。
“大師,若我離去,請將我房中暗格裏的檀木箱內物品燒毀,務必。”
原來你早就料到了這一天,但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天下蒼生有你,是蒼生有福啊,
打開檀木箱,一疊厚厚的泛著梅花香的紙,其餘的便全是木刻的小人。木雕小人神態各異,但大多都是眉眼含笑,有眉眼彎彎以手掩麵的,有輕搖團扇的,也有眉心微蹙以手托腮的。都是同一人罷了
斜陽若影,清風微動,點亮了薄薄的紙片,蘇渺渺,蘇渺渺,蘇渺渺……白紙黑字,筆鋒柔和,傾注了提筆之人的全部情感,一個人寫出來的字最能代表人心,愛,而不得,罷了。
“阿彌陀佛”
“師傅,九皇子沒了,不過有一女子為九皇子殉情。”,小沙彌恭敬的回話,而後又頓了頓:“平西王府的小郡主沒了。”
主持愣了愣,良久,“把這些,都燒了吧。”走出門,微微覺得這斜陽有些刺眼。
天啟1年,平西王府小郡主體弱多病,王爺王妃忍痛將小郡主送往普生寺,希望獲得佛祖的庇佑。小郡主身份高貴,皇室子女凋零,能平安的活下來的人也就兩三個。平西王府確是早些年先帝親自賜封的王位,雖說不是皇室中人,但也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手握重要的兵權。而當今聖上的兄弟姐妹也隻有一個帶發修行的九皇子。
小郡主的身份不言而喻,自然是貴不可言。
淅淅瀝瀝的小雨,水霧朦朧,一片青山綠木將佛門籠罩竟添了幾分仙氣繚繞。
渺渺獨自一人出門,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輕輕的提著裙擺,小巧的繡花鞋染了些許泥點。
遠處傳來小沙彌撞鍾的聲音,在山穀餘音繞梁,雨後的空氣純淨,讓人忍不住駐足停留。
在後山逛著逛著竟不知來時方向,隻得坐下來歇歇腳。在山中一個人自在極了,雖然有身邊的侍女,有時也隻是勸慰幾句,並不能約束她。
小半個時辰後她有些後怕,畢竟對這裏的路線不熟,天色漸晚後想出去也難了。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想出去碰碰運氣有沒有一個人。
恰巧不遠處有一人走來,模模糊糊的一點也看不清是誰。渺渺提著裙擺走出去。
後來渺渺經常的回憶起這一幕,如果她當初沒有貪玩,沒有迷路,沒有遇見他那該多好,他好好的,我也就這樣被困在四四方方的高門大院內一輩子。可是這些都是庸人自擾,漸漸的她悟出金剛經裏最出名的一句話,一切有為法,如露亦如電,如夢幻泡影,應做如是觀。是啊應做如是觀。
秦予懷和主持大師對弈之後,看了看天,淅淅瀝瀝的小雨夾雜這薄薄的霧水,將遠方的景色掩起來,頗有種欲語還休的美。忽然起了興致想出去走走。後來他知道了,這世間的某些時刻沒有什麼原因,一切均是天注定。
“這位、先生,請問大雄寶殿怎麼走?”眼前之人明明是一副塵世之人,可卻手持佛珠,一副遠離紅塵之貌。若放在世俗之中必是一位翩翩公子吧
他似乎覺得此處不應有女子,見他沉吟不語,渺渺解釋道:“我是這裏暫住的住客,不小心迷失了方向。”
他掀開眼簾看了一眼,心中了然,看她的裝扮和年齡便是那位小郡主了。
溫潤的聲音響起“隨我來,此處偏遠,確實容易迷失方向。”
渺渺看他的麵貌卻是不想那種壞人,便跟著他走了。渺渺不知怎麼就是想相信他,聽著他的聲音莫名的想相信他。
他在前方,她在後麵始終隔著兩人的間距。渺渺一路上打量著兩旁的景物,想著在腦海裏有沒有那麼一點映像,然而卻沒注意腳下,踩到了裙擺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