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雅致的寢室內,熏著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窗帷半遮半掩,透過幾絲微光照射在床沿,肖煜一身白色便服斜傾半倚在靠枕處,雙眸閉合,麵容無緒無波似在酣睡。一收到信報便飛奔而來的林洋在輕推開的門縫中看到此間光景,不禁猶豫了片刻,少許思索後便打算輕手輕腳地闔門離去。
“讓你收到信報即刻回稟,在門口站了半宿,怎麼還不進來?”雙目依舊閉合,姿勢也絲毫未變,肖煜清冷地出聲問道。
尷尬地收回要退還未退的步伐,林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郡王,”他在床邊站定,抱拳行禮,有些懊惱:“屬下魯莽了,您好容易能睡下養養神,都怪屬下手腳粗笨把您驚著了!”
半撐起身子,肖煜緩緩地睜開眼,掀起一絲自嘲,“睡著?嗬,就這破敗身子,恐怕真睡下,那便是一睡不醒了!好了,說回正題,藥穀那邊是否回信了?”嘴角的蕭瑟之意轉瞬即逝,快得讓人無法察覺。
“是,回郡王,鍾老穀主回信了!”林洋想起手中的信箋,立馬回神。
“他看了藥方,怎麼說?”肖煜淡淡的問。
想起信中所言,林洋神情有些凝重,斟酌著慢慢說道:“老穀主說,此方對您的傷病確有針對之效,卻是隻有半副,且用藥十分霸道,您的身體倘若經過此方的洗伐,雖可暫時鎮住傷勢,但後期必會遭到反噬,到那時恐怕就藥石無醫……”
抿了抿唇,擱置在腿側的右手無意識地輕點,肖煜接的很是隨意:“那,此方夠我撐到幾時?信中可有言明?”
“說是三,三到四年,”林洋心頭一痛,不由自主地看向肖煜那張灰敗而又不見血色的麵容,回得很是艱難。不過,想起信中提及的另一事,他不禁振奮了幾分:“對了,老穀主在信中有言,此方古拙,包含藥草不下百餘種,如此駁雜精妙的配方,一般都會是某門某派的獨門配方,瑤姬身上能有這半副藥方,那她必然知道另外半副藥方的下落!”
“不會,”肖煜打斷了林洋,微微搖頭,“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既然知曉藥方對於我有續命之功效,瑤姬便斷不會藏著掖著,要拿藥方與我做交易,自然需要我活得越久越好才是,”說著,竟是曬然而笑:“三年?三年應該也夠了……”
“怎麼會,”林洋眼眶有些濕熱,喉頭微哽,“府內上下,還有守在各營的弟兄,都盼著郡王您能快些好起來,您千萬別說喪氣的話!還有鍾老穀主,他定會想法兒治好您的傷病!”
“好了,生死之事,於我不過爾爾,你也是見慣殺伐場麵的,怎會如此扭捏?替我給藥穀傳話,讓他們按方把藥配起來吧。”肖煜衣袖輕擺,本想示意林洋離去,卻又在瞬間想起了什麼:“對了,瑤姬……她在地牢可還安分?”
“瑤姬?”林洋愣了愣,眉頭微皺,略帶遲疑地回道:“那日送回地牢之後,她便很是安分,一日三餐,送到即食;一過亥時,必伏地而眠;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盤膝而坐,閉目不言。我與夏侯雋都去看過,她內息微弱淩亂,不像是在凝神運氣,坐在那邊倒更像是在閉目養神。”
“閉目養神?”始終閉合的雙眼終於睜開了一絲縫隙,透出帶著幾分興味的黠光,“她過的還真是愜意,我郡王府中,何時養起閑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