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發現巴三奇發現了埋在壽帳內的炸藥。
他笑道:“那是炸藥。”
巴三奇強忍怒憤,道:“我知道。”他補了一句,“可是在這之前你並沒有告訴我們知道。”
顧惜朝笑道:“那是軍情,軍情機密,恕無法相告。”他也補充了一句,“何況,那是用來炸殺叛匪的,與你們無關。”
巴三奇道:“可是,海老四也是坐在這桌子上,就跟我有關了。”
顧惜朝笑意更濃,他用手去拍了拍巴三奇的左肩:“巴老前輩,在下怎會用炸藥對付立有大功的海神叟呢,這炸藥隻是用來對付流寇,況且,那幾個叛賊隻要喝下了藥酒,便已束手就擒了,根本用不上炸藥。”
巴三奇道:“可是,如果他們不喝,萬一要用上炸藥,你們可來得及通知海老四!?”
顧惜朝微笑著看巴三奇,道:“你真要我回答?”
巴三奇道:“人命關天,我理應知道。”
顧惜朝道:“來不及。”
巴三奇匆道:“那我去通知老四,叫他到時候及時走避。”
顧惜朝歎道:“你要通知他?”
巴三奇愕然道:“怎能不通知他?”
顧惜朝笑道:“應當通知他,不過,可惜……”巴三奇道:“可惜什麼?”
顧惜朝道:“你真的要知道?”
巴三奇道:“請道其詳。”
顧惜朝道:“可惜來不及了。”
突然間,一揚手,一道刀光,一閃而沒。
巴三奇隻黨胸前一麻,背後一辣,回首看去,隻見一把飛刀,已釘在壽帳上,直奪入牆裏。
刀柄猶自輕顫。
刀不沾血。
——這一刀,是顧公子的刀……
——這一刀,竟是穿過我的胸背……
巴三奇隻想到這裏。
想到這裏,他胸上的血便激迸而出。
顧惜朝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把他的袖帛按住了創口,不讓血噴濺出來,袖子一下子便給湧血浸濕透了,順手拔出一根小斧,一斧砍在巴三奇的額頂上。
然後他跟身後的霍亂步道:“你找兩個人,把他的屍首偷偷的運出去,往水裏一丟,千萬不要讓海府的人發覺,這樣,就算日後‘天棄四叟,還沒死幹死淨,又撈著屍首,也以為是那幹悍匪幹的,不關我們的事!”
霍亂步應道:“是。”即著人去辦理。
顧惜朝拿出一方白手帕,在揩抹自己指上的血,順便揉活了手指上的血脈。
——今天要殺的人挺不少的,手指一定要靈活。
——想到這數月來的追緝,今天將會有重大的成果,他也不禁略感到興奮。
——殺人本來就是一件興奮的事。
所以他要先開殺戒,祭一祭刀,點燃自己的殺氣。
他甚至不希望使用到炸藥。
——如果他們死於自己的刀斧之下,一定更為過癮!
不過顧惜朝一向都十分理智。人可以做痛快的事,但不能做蠢事。像當日戚少商把自己引入“連雲寨”,推崇備至,就是感情用事。感情用事,在他看來,有時候與“蠢”字同義。鐵手等人武功太高,不能意氣用事。
——蠢人的下場,就該跟巴三奇一樣!
——他怎會讓海托山知道,在他身後有足以在一刹間可以同時把三十頭大象炸得屍骨全無的炸藥?萬一讓他露了形跡,說不定還叫鐵手等看了出來,那就難免要生變了。
不能生變。
顧惜朝決不能讓完美的“祝壽”計劃存有任何漏洞。
既然巴三奇這種人,定必顧恤兄弟,而且也來不及向他費心細說了,不如殺了了事。
——自己絕對有理由殺他。
——“天棄四叟”除了劉雲單參加了自己等人緝匪搜捕行動外,其他三叟,明知這幹人是朝廷欽犯,還收留了那麼些時日,知情不報,早該殺了!
——這三個老家夥累自己和部屬們累得搜查了逾半月,居然還想討功!?
顧惜朝殺了巴三奇,覺得心情很愉快。
大堂裏自然不會有海府的人,守在這兒的,不是黃金鱗的心腹,便是自己的親信。
他覺得自己已比以前還“精明”了許多。
他懂得如何更“不留餘地”,現在終於學會了如可比較不講理一些了。
所以他射穿了巴三奇的心髒後,更在他頭上補了一斧,這叫“神仙難治”。
——殺一個人,就得要殺得氣絕;殺一群人,就必須要趕盡殺絕;不然,隻會給自己將來惹麻煩、添煩惱。
就在顧惜朝心情越來越愉快的時候,天際就響起了一陣雷聲。
跟著,大滴大滴的雨點,就打落在大地上。
也打落在簷上、瓦上、簷前、階前、庭中、池中、院裏、園裏,顧惜朝望出去,隻見庭院外都密織著銀簇簇、灰漾漾的雨絲雨線。
雷聲在天外隱隱翻騰,似千軍萬馬排湧而來。
顧惜朝負手看簷前雨滴,喃喃地道:“好一個雨天。”
就在這個時候,他就看到了訊號。
鐵手等人已在“秘岩洞”出發,啟程來赴海府之約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