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卷卻道:“那放鐵蒺藜的麼?不必了!他活下來也充不了好漢!”
劉獨峰在車內聽著了,知道那被放倒了的人是九幽老鬼的弟子鐵蒺藜,也就是殺傷廖六的凶手之一,本想過去替廖六雪仇,無奈一陣天旋地轉,胸中一陣氣塞,一時之間,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馬車略略一沉。
無情與銀劍已坐了進來。
銀劍右手挽住臉如白紙的無情。
銀劍膝上躺了一個人:
衣衫遍血的金劍。
劉獨峰身邊也坐了人。
形如癡呆的張五。
劉獨峰看了心中越發難過,收回視線,卻正好看到無情那一對明利的目光。
一聲馬嘶。
車後景物如飛。
劉獨峰的心緒也亂如飛逝的鬆林山景。
無情望定他,虛弱地道:“江湖中人,都說我孤僻寡情,其實,我是沒有什麼怨言的。”
劉獨峰等他說下去。
“因為,我是有親人、有兄弟、有朋友的。”無情道,“我的親人隻有一個,那是諸葛先生,我一輩子都感激的人。”
無情微微笑了,他用手擁緊一些銀劍的瘦肩,“我的兄弟,舉世皆知,那是鐵手追命冷血,另外,還有四人,我也當他是小兄弟,那是金兒、銀兒,銅兒、鐵兒。”
“這幾個人,隻要他們受到任何人的欺辱,我都不會放過對方——”然後他道,“可是,金兒現在死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他是你殺的。”
劉獨峰點頭。
張五仍在傻笑。
劉獨峰隻覺心口一陣搐痛。
他道:“我懂得你心中的感受。”他頓了頓,又道,“我這一趟來,六個手足死了五人。我曾矢意要殺戚少商、息大娘替他們報仇。”
無情道:“你明白就好。”
劉獨峰搖首道:“可是我不明白。”
無情搖頭道:“我也有很多事情不大明白。”
劉獨峰道:“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無情道:“上次,在思恩鎮的安順棧,我不知道事情始未,見你抓人,就出了手,這件事,我很後悔。”
劉獨峰道:“那次若果沒有你,我不一定能在他們一眾拚命維護的人裏逮得住戚少商。”
無情道:“現在看來,你跟他倒似有不錯的交情。”
劉獨峰道:“所以,你是為救戚少商來的?”
無情道:“不錯,我走了許多冤枉路,沒把你找著,卻打聽了許多有關戚少商的事,越發使我覺得要向你手上討一個情,不要押解戚少商回京。後來誤打誤撞,找著了雷堂主,兩人拚了一場,才省悟你可能根本沒有走,仍留在思恩鎮。”
劉獨峰說道:“所以你立即就趕了過來。”
無情道:“我趕過來的時候,你剛剛離開,我見郗將軍府派出九名侍衛追蹤你,我便遠遠捎著,也跟了上來。”
劉獨峰道:“那麼說,小五子曾告訴過我,他眼看要被鐵蒺藜所傷之際,卻被人救了回山神廟,想必就是你了。”
無情道:“我想以你一向作風,晚上不致動身,故在夜裏趕上,會方便一些,剛好就遇上張五被鐵蒺藜和狐震碑圍攻,我發了一輪暗器,把英綠荷及龍涉虛也逼了出來,他們不敢戀戰,落荒而逃,我見張五也沾了點毒,便沒迫趕——”劉獨峰滿目都是謝意:“你還替他剜去鼻尖的傷處,把他救了回廟。”
無情道:“我知道你和戚寨主就要回來,便不在廟裏呆著,把寫好的條子,放在張五的身上。”
劉獨峰動容道:“條子?什麼條子?”
無情變色道:“你沒有看到麼?”
劉獨峰詫道:“是寫些什麼的。”
無情仰天長歎,撫摸金劍的頭發,忍悲聲道:“既是天意,也是我大意,合當有此劫。”
劉獨峰急道:“你寫了條子?小五子沒交給我哇!是寫什麼……”無情微揚手,劉獨峰就住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