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獨峰道:“不對。朋友是朋友,押解是押解。你縱然是我的朋友,隻要犯了法,我還是要拿你。”
戚少商道:“不是的。我隻要跟誰交上了朋友,我就維護他,他做錯了事,我也會袒護他,除非他泯不悔改,我才下手製裁。”
劉獨峰道:“所以你遇劫難時,也有很多人為你泯不畏死。”
戚少商點頭道:“我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劉獨峰道:“那隻是個性上不同而已。人與人之間,不一定要個性相同才能成為好朋友,隻要誌趣相投,便可以成為知交。”
戚少商道:“如果我當你是朋友,縱然應付了九幽老鬼之後,我有機會逃脫,但也不能逃脫了,因為這樣會對不起朋友的。我一生不是沒有做過對不起朋友的事,而是盡可能不做對不起朋友的事,但隻要有機會,我是一定要逃的,因為我要為我的朋友報仇,我還是叫你劉捕神好了。”
劉獨峰歎道:“你執意如此,我也不能勉強。但我心裏,還是當你為朋友。”
兩人靜默了半晌。
劉獨峰才道:“你剛才想說什麼?”
戚少商道:“我覺得九幽老怪誌在殺我,你大可不必插手。我要是能在他手下逃脫,那是我的造化,你不必為我擋這個災煞!”
“這點你估計錯了。”劉獨峰道,“九幽老怪要是隻想把我引出廟外,不殺廖六,我或許也能相信他目的隻在取你之命。他既然下令把廖六也殺死,便無懼於與我結下深仇。想來,傅宗書所下的指令裏,不但要拿你的命,也要我的人頭。這也罷,我跟他的新仇舊恨、多年對峙,總該找個時候算算總帳!”
他撫髯又道:“現在我跟你,是在同一條道上並肩作戰,你不必再擔心連累我的事,等擊退了強敵,你再設法你的脫逃,我再進行我的押解。”
戚少商長歎道:“也罷。”忽道,“看!”
劉獨峰循指望去,隻見來處漆黑一片,但凝視一會之後,隱隱覺得黑幕天邊,似乎有一股蒙蒙黃光,微微幌動。
劉獨峰詫道:“火光?”
戚少商畢竟長年累日在“連雲寨”上主持大局,對風火所示方麵探測極有把握:“我們走時,廟裏的火是否已經滅了?”
他們走時確把柴火完全踏熄,生怕山火無情肆虐。
劉獨峰會意地道:“是在廟裏的火?”
戚少商望定天邊,臨風岸立,薄唇抿得緊緊道:“廟裏有人。”
廟裏有人。
是敵?是友?
劉獨峰和戚少商都沒有避開。
如果是敵,避也避不開。如果是友,又何必要避?
所以他們一齊往火光處掠去。
火暈漸漸旺熾。
除了兩人已漸漸接近火光之處,這火也正好被撥生起來。
——生火的人似有恃無恐!
劉獨峰、戚少商接近廟門之際,摹地兩人一分,戚少商一鶴衝天,掠上廟簷,倒掛金鉤,揉身而下,捷逾猿猴,輕似四兩棉花。
劉獨峰一按劍,一捋髯,吐氣揚聲,提足踢開半掩的廟門!
突見火光一盛,一支火把焰子,迎麵撲來!
劉獨峰一閃身,猱身而上,青芒一閃,火把已斬成兩半,火頭掉落地上,的了那白鼻人的腳一下。
那入痛得大叫一聲,還喊了一個字:“爺——”話止,聲絕。
戚少商的劍已架在那人頭側。
他的也無聲無息地落在那人背後。
劉獨峰乍聽語言,叱了一聲:“慢著!”
這時三人才彼此看清楚了對方的麵目,都喊了一聲:“是你!”
這人正是張五。
張五的鼻子白了一塊。
那是一塊包紮著他傷口的白布。
張五沒有死。
他還一隻手拿著昊天鏡,另一隻手去掏春秋筆,準備跟來敵拚個死活。
可是他這時已被製止。
同時也清楚了來人。
來人正是他惦念著的主子!
張五仍然活著。
可是連他都以為自己死定了。
那一片事物,撞開了鐵蔟藜,落到地上,原來是一枚銅錢。
張五全身都軟了。
而鼻尖的麻癢更厲害了。
他仰身倒下時,隻見狐震碑揚手發出了煙花,金燦奪目!
他還看見那枚被倒撞回去的鐵蔟藜,竟倒射向“鐵蔟藜”!
“鐵蒺藜”本來勝券在握,乍逢急變,一時慌了手腳。
他也聽見另一個女音叫道:“正點子來了。”隨後他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