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蒺藜”射出兩枚絕門暗器,以為垂手必得,不管張五或避或死,他卻要先一步搶得吳天鏡。
不料人才竄至,鐵蒺藜倒射回來!
“鐵蒺藜”人往前竄,等於向鐵蒺藜撞了過去!
一迎一射,何等迅疾!
“鐵蒺藜”確有過人之能,嘯嘯二聲,兩枚鐵蒺藜又自雙手激射而出!
第一枚鐵蒺藜抵消了反射那枚鐵蒺藜的勁力,第二枚鐵蒺藜把那兩枚在空中消勁的鐵蒺藜震飛出去。
“鐵蒺藜”掠勢不減。
張五抓住吳天鏡柄子的同時,“鐵蒺藜”也伸手抓住鏡沿。
張五手腕一掣,把鏡子一捺。
鏡沿有尖棱。
“鐵蒺藜”隻好縮手!
就在這裏,張五察覺背後急風陡至!
他一回身,一枚鐵蒺藜已到了他的鼻尖。
那枚鐵蒺藜竟是剛才張五用“春秋筆”裏的“墨汁”震飛的那一枚。
那枚鐵蒺藜竟沒有被震落。
它仍然飛旋著,換了另一個方位,無聲無息地射近張五。
待張五發現的時候,任何應變,都來為不及把自己從鬼門關裏搶救回來。
這就是為什麼“鐵蒺藜”在江湖上,憑著幾顆小小的鐵蒺藜,就可以吃盡三湘七澤、綠林十六分舵的紅贓之故。
“鐵蔟藜,見血封喉,一路趕到閻王殿。”
張五的命運,看來也隻有閻羅王才可以處理。
戚少商眼皮一張,發現劉獨峰已不在廟裏。
但他卻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這廟裏不止是他一個人。
黑暗裏必定還有人。
什麼人?
就在這個時候,殘燼竟然重燃。
幾縷煙氣,筆直上升,那餘燼竟又成了火焰,火光雖旺,但廟裏的光影卻更暗。
因為火的顏色是慘綠的。
幾縷煙氣搖蕩不定,綠焰搖曳吞吐;戚少商仿佛聽到地底下的哀鳴慘嚎,腳鏈軋軋。
戚少商卻定了下來。
越是遇險,越要鎮靜。
恐慌無補於事。
真正曆劫渡險的江湖人,都有這種定力。
綠焰愈來愈盛。
整座破廟都是慘綠色,連菩薩的寶相,密封的蛛綱,都有了凹凸、玲瓏詭異的深淺碧意。
火焰煙氣聚而忽散,成為四柱,四柱直升,合成一體,漸漸形成一條平薄的綠片,好像一張薄紗,罩在綠焰三尺之上。
戚少商望定了變化莫測、幻異萬千的綠焰,隻覺得一陣刺目,他緩緩合上了雙目。
危機當前,他居然不看?
隻聽一個聲音道,“你是戚少商?”
戚少商閉上了眼,可是比開眼的時候更敏銳清醒,但這一句問話,卻令他心神一震。
這聲音如同鬼嘯魅鳴,都不能令他驚怕,但這語音卻是來自他的喉裏。
剛才那句話,竟似他自己問的。
那語音完全跟他的聲音,一模一樣。
究竟是什麼力量,能使他自己問了自己這樣的一句話?
戚少商禁不住答了一句:“你是誰?”
那語音仿佛仍似來自他的喉底,也是問了一句:“你是誰?”
戚少商汗自額冒,嘶聲道:“你究竟是誰?!”
他的聲音依樣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戚少商喃喃地道:“戚少商,我是戚少商。”
那一個聲音突然分成兩種聲音,一是戚少商的語聲:“我是戚少商我是戚少商我是戚少商……”一個如嬰孩斷氣,病弱彌留時的語音道:“你是戚少商你是戚少商你是戚少商……”戚少商斷喝一聲:“你是誰?!”震得喀喇喇廟頂一陣塵沙籟籟落下來。
這一聲斷喝又造成回聲:“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旋又分成兩個聲音:“你是誰”、“我是誰”,接著,又嗡嗡回應地分成了四個聲音:“你是誰”、“我是誰”。“你是誰我就是誰”、“我是戚少商”……反覆回旋著,然後又分成八個、十六個不同的語音,交織、回蕩成在戚少商腦裏耳中。
戚少商突然驟起長嘯。
嘯聲清越。
綠焰一幌。破廟裏蝙蝠、昏鴉四飛而起。廟字驀然又靜了下來。隻剩下戚少商一人盤膝而坐,而對綠焰。戚少商眉發皆碧。無聲。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