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逆水寒61(2 / 3)

人就是這樣,仰臥不過三尺來地,但要好的,要幹淨的,要講究體麵的,也因為這樣,店子越開越漂亮,人為了要充這些體麵,手段隻好越來越肮髒。

劉獨峰等走進了那家小客棧。

這當然不是劉獨峰的本性。

他一向注重享受,好排場,講舒服。

他們從前門前門走了進去,不到半個時辰便自後門溜了出來。

進去和出來的時候,已完全換了個模樣。

劉獨峰變成了個商賈。本來繞在顎下的五絡長髯,而今繞纏兩腮,一雙本來極為淩威凜凜的眼睛,用肉色的黏泥貼在眼蓋上,使得看得眼瞼如刀裁,眉尾用染黑的玉蜀黍莖須沾上,垂及眼角,穿上城裏綢商的雲雁細錦,頭戴大裁帽,皂履革帶,看起來福泰團團的,完全變了個模樣。

戚少商卻裹在鶴氅之中,頭戴席帽,活像個在中暑的病人,連行路都沒了氣力,看了更不帶眼力。

張五和廖六則上身著襖,下身青褲,頭紮布幘,腳綁行纏,四人雇來了一匹馬車,給足了銀兩,張五扶著裝扮成“病人”的戚少商上車,劉獨峰也翻入車篷之內,由廖六打馬趕車,匆匆離開燕南,直驅無趾山。

燕南是個大鎮甸,來往商賈自然不少,這情景就像一個商客帶著個患病的子侄去城裏求治,誰也不起疑心。

這些化裝,自然都是張五的把戲,以圖瞞過敵人的視線。

至於能不能避過敵人的注意力?或許這隻是假想出來的敵人——敵人根本就不存在?這都是難以逆料的事。在意外發生之前,感覺到危機的伺伏,設法去避開它,是門最高深的學問。因為危機雖在,但被你料敵機先,先行避開,或先將其徹底毀滅,危機就不存在了。不過誰也不知道危機是不是果真會發生,不像危機真的發生之後,悔不當初之際來得那麼分明清楚。

真正的高手,是要在危機發生之前覺察出來,而不是在危機發生之後,才去痛悔。

劉獨峰裝扮成商賈模樣,貼上了許多“假須”,粘上了許多“肉泥”,變成了個非常有福氣。反應遲鈍的的商賈,劉獨峰自然不喜歡。

他出身素封之家,富裕尊貴,生活舒適已極,但始終保養得好,練功極勤,所以依然雙星鑠雄劍這段日子以來,為了追捕、押解戚少商,已吃過不少苦頭,而今又叫他沾泥混塵的喬裝打扮成個胖商賈模樣,心裏雖老大的不願意,但仍然不怨一聲。

因為他知道,若不如此,難免就要遇上危機:要押活的戚少商回京,這一路上就得要委屈自己一些。

張五知道主子難受,所以已經盡量不替劉獨峰濃裝——不像戚少商,臉上青的藍的白的粉堊塗了一大堆,要是往帽子底下一張,活像個古墓的僵屍。

馬車轆轆。

起先一個時辰,道上還有行入車輛,不久之後,行人漸少,路漸崎嶇。

廖六果是個趕車能手。

馬匹都像跟他有默契似的,要他們急馳就急馳,緩行就緩行,不管速馳徐行,車上都不感到震蕩。

戚少商忽然想起連雲寨的兄弟:他們也各有各的本領。像“千狼魔僧”管仲一,就善於召獸驅狼,“賽諸葛”阮明正擅運籌帷幄,“陣前風”穆鳩平能決勝千裏……但也有一些兄弟,狼子野心,不惜賣友求榮,在自相交一抄…忽聽廖六低吟兩聲,又尖嘯數下,似跟馬匹交談,又似是喃喃自語。

張五道:“爺,屬下過去察看察看。”

戚少商警省地道:“什麼事?”

劉獨峰說道:“小六子發現,有人跟蹤。”

戚少商憤笑道:“這些冤魂不散的,真非要戚某人頭不可!”

劉獨峰笑道:“你的人頭我已定下,要你的頭得先問我。”

張五臉有憂色,道:“爺,要不要屬下先去探路?”

劉獨峰道:“你別急,小六子已過去看了。”

戚少商微微一愕,馬車仍然疾行有度,廖六卻己不在轡前縱控,看來,廖六的禦馬術比張五的易容術不逞多讓。其他四人什麼雲大、李二、藍三、周四等,想都必有過人之能,都因為追捕自己而一一死於非命,不但可惜,在劉獨峰和張五、廖六心裏,也想必悲痛莫名。

戚少商不覺有些歉疚起來。

忽聞車外幾聲低嘯微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