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逆水寒39(2 / 3)

他說過若第三次拿不住戚少商,便不再追緝他,而今,已經給他逃了兩次。

劉獨峰慘笑,望望掌中的青鋒劍,把另一隻手自襟裏掏出來,四指沾滿了鮮血,一下子便教大雨衝去。雨滴打在傷口上他隻覺一陣痛人心肺,喃喃地道:“或許,我是看錯你了……”他始終沒想到戚少商會臨陣而逃;否則,他未必截他們不祝劉獨峰過去解開了張五和廖六的穴道。

他們本是六人一道兒來,而今,雲大死在息大娘劍下,周四被花間三傑所殺,李二和藍三也喪命在這一場格鬥裏,這在劉獨峰一生的戰役裏,極少遭逢過如此慘重的折損!

而在剛才舍死忘生的一戰裏,哪裏還有什麼高手的氣派、宗師的風度,隻不過是為免自己被殺,所以殺人。

殺了這麼多可能是無辜,至少是還不該死的人!

在剛才的格鬥裏,他要不傷人隻使對方重創而失去戰誌,那也不難做到;可是他若要劍下留情,就會增加自己的困難和危險,他便寧願殺人。

是什麼令他如此心狠手辣呢?

也許是因為這雨吧!這場鬼雨!劉獨峰心中發恨:這身齷齪和肮髒的環境,造成他速戰速決的立意,因而不惜殺人。

可是因為怕髒就可以殺人嗎?

他心裏極端難過,看著發怔的壯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廖六為他披衣,係劍,抹去泥汙,張五則為他包紮傷口。

張五和廖六的心情,也都難過,沉重。

劉獨峰忽向張五道:“你留在這兒,好好埋葬他們。”旋向廖六道:“你跟我去。”

廖六凜然道:“是。”

張五抗聲道:“爺,讓我也去,我要手刃那罪魁禍首戚少商!”

劉獨峰道:“你身上有傷。你的三位兄長屍首,不能任由在這兒擱著。要是我們沒有回來,回去京城,不要再來。”

張五悲聲道:“爺——這麼多年來,我們幾時分開過,求你收回成命,我們一起埋葬三位哥哥,才一起上路,爺……”劉獨峰長歎道:“也罷。反正他們是逃不掉的。”在雨中負手俯首,這時候的他,已完全無視於這地方的惡臭汙穢。他一生追捕不少大惡元凶,但從未如此沉重沮喪過,仿佛追捕者和被迫捕者,在這天網恢恢的迷雨裏,全是被網在同一個噩運中的可憐人。

戰鬥前,戚少商在息大娘耳畔說的話是:“戰鬥一起,你我即走!”

這很不像戚少商的個性!

更不似戚少商口中說出來的話!

然而卻是戚少商親口說的。

息大娘為之愕然。

戰局一起,便十分劇烈。

每個人都是拚命,不是拚掉自己的命,便是去拚掉別人的命。

戚少商和息大娘發出了第一次攻擊後,卻拉著息大娘就跑。

在這混亂而陰黯的場麵裏,而互相廝殺正如火如茶的進行著,連劉獨峰都不會留意戚少商會在黑暗泥濘中退卻。

他們一直奔出了好遠,到了一個三岔路口,息大娘忽甩開戚少商的手,道:“我來引路。”

他們並肩疾奔,兩人都沒有說話,這時,雨漸漸小了。

隱約可以瞧見遠處有一簇燈火。

有人類群居之處,總會有燈光。

人總愛光明,不喜歡黑暗。

隻惜黑暗是無所不在的,人們隻能在一起,盡可能多點一兩盞燈,來撐起這一角微明。

息大娘心頭也有一片陰霾。

戚少商伸手去拉她的手,這一拉,竟沒拉著,隻聽息大娘悠悠地道:“他們不知道怎樣了……”戚少商也感覺出來了,道:“你是不是在對我生氣?”

息大娘看了看天色。月亮像剛給水淹腫了臉龐,自浮雲裏緩緩踱了出來。“劉獨峰的劍,在這當兒,恐怕不會饒人性命。”

戚少商用手輕輕搭在息大娘肩上:“大娘,我……”息大娘微微一掙,戚少商立即縮了手。

息大娘也覺察到自己這樣做,也太明顯了一些,於是道:“我是在擔心他們的安危。”

戚少商道:“我知道。”

他頓了一頓又道:“你是在生氣我臨陣脫逃,這是懦夫行為!”

息大娘微一抬目,迅速地看了戚少商一下,心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他的心意,但又被他的臉上濃烈的沮喪之色震住,上前一步,拉他的手,道,“我知道你這樣做是逼不得已,劉獨峰的武功太高,我們從二十五人聯手一擊,也決非其敵。不過,既然隻有早死或遲死,那又何必要逃。”

戚少商臉上的沮喪之色轉為痛苦的神情。

息大娘上前看他的斷臂,關切地問:“傷口痛嗎?”又問:“很痛吧?”

戚少商立即搖頭。

息大娘道:“剛才的局麵,你留在那兒,也沒有用,一齊出手,隻有在送性命……不過,想到他們一群朋友,還有多年舊交,為我們拚命,我實在……實在不想走,要死,就一起死,死得也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