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鄭謀即將成親,眼見大嫂整個人精氣神十足,家中一片喜氣洋溢,上上下下皆歡喜不已,任誰也想不到,會出意外。
鄭綏心底裏,恨透了薛氏,恨得咬牙切齒。
大兄鄭經已在涼州再娶。
且不論這消息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單單隻薛氏傳了這消息,而且當著阿嫂的麵了出來,足見其心可誅。
要不是記著教養,她當日就差點要用吼的,把薛氏趕出鄭府。
後來,還是五嫂謝幼蘭急忙趕過來,把薛氏請出蔚華園。
守在床榻前,望著大嫂灰白的臉,沒有血色的唇,雙眼緊闔,要不是還有一絲輕微的呼吸,已與死人沒有分別,鄭綏隻覺得一顆心都快要絞扭成一團,痛得厲害。
宋疾醫煎了藥,撬開嘴都灌不進去。
鄭綏守了一一夜,也喊了一一夜,始終沒有反應,不見任何醒過來的跡象,宋疾醫把了脈,病人不願意醒。
“熙熙,你先去歇一歇,阿一明日娶親,阿嫂一直惦記著新婦的禮,所以等到後日上午,阿嫂一定會醒來的。”新婦入門次日一早,拿著棗、栗和幹肉到舅姑(公婆)的寢門外,等候拜見舅姑(公婆)。
“你阿嫂,會不會醒來?”鄭綏一把眼淚,問向旁邊的五兄鄭緯。
“疾醫,會醒來的。”
是呀,會醒的。
鄭綏剛抹去眼淚,又止不住地流出來,所有疾醫都,一旦醒來,不過是回光返照,早早就叮囑準備喪事。
“阿兄,我不相信大兄會再娶,阿嫂還活著,他怎麼能再娶,這消息一定不是真的,你查了裴家沒?他家那個從北地來的人,是不是信口胡扯的?一定是信口胡扯的……對不對?”
鄭緯瞧著淚眼婆娑,卻仍舊帶著一絲希翼的鄭綏,輕歎了口氣,他不該心存顧忌,再艱難,他也該早些想法子,把消息送去北地,哪怕是送回滎陽鄭家也好。
至少,讓他們知道大嫂和侄兒阿一還活著。
南北音信不通,消息隔絕。
裴家的那人,從河西幾番周折,才逃到南地。
那人沒有親見大兄娶親,但河西已有傳言,既然有這樣的傳言流出,鄭緯心裏十分肯定,怕是大兄鄭緯已在北地再娶。
又聽那人,大兄和五姐夫他們在北地的情況十分不利。
河西竇氏,自後漢起,便是大族,家中部曲精良,一樁聯姻,換得片刻喘息,贏得東山再起。
男兒功業抱負,在私情麵前,從來不值一提。
也隻有鄭綏這丫頭,還抱著幾分幻想與僥幸。
“不信就不信。”鄭緯無奈道,“九娘稍晚會回府,我已經和你五嫂過了,讓她來照看大嫂,你去吃點晚食,好好睡一覺,明晚阿一的迎親宴上,可不能失禮。”
“我知道。”當初諶郎娶親,遠在徐州,鄭綏沒法過去,阿一成親,算是她頭一回參加侄兒婚禮。
何況阿一是大兄和大嫂長子,是侄子裏第一人。
她自是格外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