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含元殿等候郡公。”王攸之對桓裕拱手行禮。
桓裕拱手回之以禮,做了個請的姿態,“那就請侍郎在前麵領路。”
一旁的鄭緯同樣回了禮,正欲隨同桓裕一同進去,那位中官,突然攔在門口,聲音尖細,笑意濃濃,“鄭侍郎,陛下隻召見廬陵公一人,還請侍郎先回中書省衙門。”
鄭緯含笑道:“我正好有事,欲求見陛下,麻煩中官去通報一聲。”這位中官,是聖上身邊近侍,姓裘,名享,極得聖上喜歡,在外臣眼中,也極為尊重。
至少麵上如此,哪怕心裏極度鄙視。
“鄭侍郎若有政事,可以用奏疏的形式,呈遞進來,陛下剛剛下了聖諭,今日不見其他外臣,侍郎請回吧。”
聽了這話,鄭緯神色未變,但心裏卻禁不住咯噔了一下,一股冷汗猛地爬上後背,半個身子,如同浸泡在冷水中,涼嗖嗖的。
桓裕到建康,入鄭府,不足兩個時辰,宮中就有人來宣旨。
宣桓裕入宮晉見。
“子張,陛下是信義之人,王侍郎和你一樣,出身大族,有他陪著我,和你陪我一起進去,沒什麼分別,你去好好幹你自己的事。”
鄭緯對上桓裕鋥亮的目光,猛地回過神來,倒吸了口涼氣,這是宮城,皇城重地,不是他能呆或置喙的地方。
他一向反應靈敏,幾乎立即附和道:“是呀,陛下信義播於四海,名德光耀千秋,是我著相了,我處理完政事後,會在東華門等你,再一道回鄭府。”
完,拱手還禮後,便轉身往中書省的政務堂走去。
瞧著鄭緯筆挺颯爽的背影,裘中官滿臉吃驚,不是吃驚於鄭緯的態度轉變,而是他這番話,旁邊的王攸之,笑著搖頭,難道士林送他們一個王鄭的雅號。
這品性,和族中十二郎君王靖之,簡直一模一樣。
話裏帶話,坑裏挖坑,肆意妄為。
桓裕覺得鄭緯這話,的確有些過了,但到底是為他著想,看在鄭緯這份心上,往日的恩怨,在桓裕眼中,都不複存在了。
宮中的宦者,一向能做耳報神。
可以想像,這番話,會以最快的度,傳到皇帝袁綱的耳中。
果然,一到含元殿,禮還沒行完,袁綱便上前來親手扶起他,“不用行這些虛禮,沒得耽誤時間。”
完,給他賜了座後,又自嘲道:“照子張話的意思,他晚些時候,要是在東華門,等不到你,隻怕朕的信義會難傳四海,名德會遺臭萬年,所以,朕還得早早讓你先回去為好。”
“陛下笑了,陛下也不是頭一回認識子張,還不清楚他的性子,讀書人,有幾分狂意。”
“朕還真羨慕他身上這份狂意。”袁綱感歎一句,遺退宮人與宦者後,沒有上坐,而直接在桓裕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袁綱出自行伍,最擅長這份推心置腹的演繹,所以,對於袁綱丟掉皇帝架子的行為,來與他暢談敘舊,桓裕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早在決定進入建康,他就預料到,會有一場危機要應對。
眼下的局麵,他與袁綱對坐而談,至少,危機已解去了七分,剩下三分,得看接下來的應對,決定著,他是否能安然出這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