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間,晨風帶著一位老婦人走了進來。
鄭綏抬頭望去,隻見那位婦人頭梳高髻,戴了頂假,來前認真收拾過自己,看起來很齊整,然而,仔細瞧去,可現,她兩眼腫紅,容顏略顯殄瘁,一看狠哭過,如果不是晨風領進來的,她都快認不出來,眼前的人是崔娘子。
在她印象中,崔娘子麵容精致,氣質清冷,一如她在滎陽鄭家所住的點翠閣,
“阿姨,請先入座。”鄭綏出聲招呼。
崔娘子行了禮,喊了聲十娘,見鄭綏坐下後,才由婢女扶著在下跪坐下來。
鄭綏瞧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先開口詢問,“阿姨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十娘,大王已經……去了,你能不能把你九姐和阿肆她們接回臨汝?你知道的,你九姐性子柔弱,大王這一去,他們夫婦情深,還不知她悲痛成什麼樣子,阿姨擔心她想不開,你派人去把她們接回鄭家,好不好?”
九娘鄭芊的事,鄭綏不是沒有想過。
再也沒料到,她們姐妹倆會同病相憐。
桂陽王蕭章的前車之鑒,是她決意來臨汝的初衷,她不願意看到,桓裕蹈此覆轍。
“阿姨,桂陽離湘州較近,七伯父在湘州,阿兄他們已請七伯父照看九姐了,你不用擔心,九姐她們不會有事的。”
鄭綏突然覺得這些安慰的話,蒼白得厲害,最後一句更是幹巴巴的,根本服不了人,連她自己都無法完全服。
當權者,從來斬草除根。
九娘和阿薑,或許能活下來,然而,阿肆兄弟,絕不可能。
哪怕,她知道,前去桂陽的人是袁循,憑她從桓裕那聽來的零散信息,她也不會真地認為,袁循會手下留情。
男兒的熱血,女兒的眼淚。
三千青絲,又怎能綰住,萬世功業。
耳邊傳來壓抑的抽泣聲,鄭綏回過神來,正看見崔氏持絹帕抹眼淚,對上她的目光時,忙地低垂下頭,解釋道:“阿姨就是擔心你九姐想不開,她回鄭家的話,有我們這些親人陪伴在她身邊,也能緩一緩她的喪夫之痛。”
“阿姨,你放寬心,為母則強,為了阿薑,阿姐定然會好好活下去的,看護阿薑長大成人。”
鄭綏完,又開解勸慰,“此刻外間時局混亂,兵禍橫行,這個時候,實在不方便出行,等過些日子,世事安穩下來,七伯父一定會把九姐送回臨汝的,你先安心等待,家下有任何與九姐有關的消息傳來,我都會派人告知阿姨。”
“好,這樣好……托了你七伯父照看就好。”
她對四房七郎君夫婦,尤其是七娘子何氏,比較有信服力,所以從鄭綏口中得知這一消息,才稍微放心,“九娘的事,也有勞十娘費心了。”
崔氏緊攥手中的絹帕,俯身就要行大禮,鄭綏忙讓晨風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