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黑團團的一片,沒有月亮,幾顆星星,寥落地散落在夜空中,時隱時現。 WwWCOM
鄭經的心情,出奇的好,下了馬車,腳步如飛,很是輕快,直往桓裕所住的西廂房而去。
屋子裏燈火通明,卻是十分的安靜,使得鄭經的腳步聲,略顯得有些突兀,隻是一進門,鄭經還沒出聲,跪坐在榻席上的桓裕先開了口,“看來是成了。”
“不是都在你的預料之中。”鄭經笑了笑,腳步緩了下來,這回是他沉不住氣了,原因在於他沒抱太大希望,又這麼長時間,沒有動靜,他都快磨掉桓裕給他的那一丁點兒信心了,不想,桓裕這方法,的確很管用,踱著方步走進了屋子,“阿耶想見你,我了,明下午帶你過去。”
“行,明過去,成敗就在明一役了。”
“你既然知道重要,就趕緊了。”鄭經伸手指了指桓裕攤在案頭上的那本《公羊傳》經義,“這麼些,你看了幾遍了?”
桓裕隻嗬嗬一笑,沒有回答。
鄭經走近前,在旁邊跪坐下來,瞟了一眼那本攤開的經義,心頭一驚,忙地伸手拿了過來,吃驚地望向桓裕,“阿平,你可別告訴我,你連一遍都沒有看過,而且一直在看‘隱公元年’這一節。”
“這一節我已經全會背誦了,連那些注釋經義都能一字不漏地背下來。”
鄭經一聽,頓時氣結,“廢話,你都看了這麼長時候,哪還不能背下來。”之後又念叨道:“我就知道,這些,不該讓你和君長待在一起,你們待在一起,能看書才是怪事。”
桓裕難得瞧著鄭經這般著急,如臨大故一般。不由覺得好笑,也真笑了出來。
雙手抱著後腦勺,身子往後麵的憑幾上一仰,“阿大。不就是一本書,犯得著急成這樣,況且,我有多少墨水,你阿耶還能不知道。早在六年前就知道了,我再讀,都冒充不了博學之士。”
“阿平,你認真一點好不好,別的書,就罷了,這本《公羊傳》的注釋,是我阿耶平生得意之作,況且,這又沒多少。你就不能認真對付一下,難不成,明真的要像六年前一樣,讓我阿耶問得你啞口無言才是。”
鄭經越想越急,翻著手中的那本經義,又道:“這樣,我把阿耶最喜歡的那幾篇給你折出來,你今晚和明上午,好好看看,記不住。就記個大概好了。”
“阿大,你別忙活了。”桓裕坐直身,伸手一把奪過了鄭經手中的那卷經義,放到案幾上。收斂住笑意,十二分認真地望著鄭經,“聽,世父今日見了王家十四郎。”
鄭經不明白桓裕怎麼突然提起這個,這不是明擺著的事,王猷都已經讓二郎鄭綸帶到這宅子裏來住了。二郎鄭綸今日和王猷,談了一下午的玄言。
又聽桓裕問道:“阿大,你家二郎的學問如何?”
“二郎的學問,是阿耶親自教導的,單論博學,連五郎都不及。”鄭經如實回答,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遺憾,更是他心口上的傷,阿耶寧願教二郎,也不願意教他,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他一直很妒忌。
“這就對了。” 桓裕大附掌,笑望著鄭經,“常言物以類聚,能和你家二郎辨析義理,倆人一,就是一下午,又豈能是無才之人,阿大,你細想一下,要真比學識,哪怕是拍馬我也不可能趕上。”
“那怎麼辦,總不能功虧一簣。”鄭經沒好氣地瞪了桓裕一眼,也不知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到頭來,一個當事人,還沒他著急。
“阿大,你就別操這個心了,前麵路鋪好了,橋也搭了,我隻要水到,便能渠成,斷不會功虧一簣。”
鄭經知曉,桓裕一向不打無把握的仗,方才他也是讓桓裕給一下子氣昏了頭,這會子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又覺得有十分道理,再瞧著桓裕一身輕鬆,想必是有十成把握,要不然,該急的是他了才對。
怎麼也輪不到他來著急。
於他來,王十四郎,也十分不錯。
據明年春,大燕朝廷的征辟,王十四郎,便名在其列。
想及此,鄭經放下心來,遂笑道:“你是成竹在胸,倒是我瞎操心。”
“哪是瞎操心,若沒你,我路沒法鋪,橋也沒法搭呀?”桓裕伸手攬住鄭經的肩膀,拍了拍,“起來,我該好好謝你才是。”
鄭經一把推開桓裕手,一臉正色地望著桓裕,“謝我就不必了,你以後好好待熙熙就行了。”
桓裕嘻嘻一笑,反問了一句,“我什麼時候對她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