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原是初見(3 / 3)

隻是當鄭綏看到采茯擺好放置在她麵前的那把七弦琴時,尤其是看到琴尾的焦痕時,心頭一驚,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尾部的焦痕,又伸手撫上琴弦,輕輕扣了一下,出清脆的聲響,純正而無一絲雜音,果然悅耳音美,音質不凡。

留意到鄭綏的異樣,采茯忙俯下身,問:“娘子怎麼了,這把琴有什麼異樣?”

“姐姐,請看這兒。”鄭綏指了指琴尾。

采茯認了出來,也是一驚,“這是後漢時蔡中郎所製作的焦尾琴。”世間隻此一把,這麼一來,那車裏的人……

“定是王家的人。”鄭綏也同樣猜到了,據,百餘年前,前朝南遷後,崇帝過江把這把焦尾琴賜給了勞苦功高的王丞相,阿耶可一直心心念念這把琴,還揚言,自己也要燒製一把。

來,焦尾琴除了音質美外,便是以其獨特的製法聞於世,故而,這幾十年間,阿耶不知糟蹋了多少梧桐木。

至今仍無一把成功。

如今這把琴就在眼前,就她手邊,鄭綏心頭止不住激動,好久,才平息下心緒,才想起,牛車裏人,送來這把琴的目的,不由緊緊互握了下手,片刻後鬆開,又掏出手絹,擦拭手心裏涔出來的細汗。

深深地籲了一口氣,手才重新撫上琴弦。

《清泉吟》,幽泉出深山,甘醴淌無質,不染紅塵色,隔世又隱逸。

這才是《清泉吟》的本意,也是其精髓所在。

五兄的琴技高巧,意境不足,在於脫不開碌碌紅塵之氣息,正因此,方遭到阿耶的大加貶斥。

音符一溢出,鄭綏便想起阿耶,曲調,音隨心意動,緩緩而起,又緩緩而落,婉轉的旋律,從手指頭上漫出,穿過車窗,回蕩在空曠的上空,秋風吹來,帶來些許涼意,仿佛有竹葉簌簌之聲響,極為清脆,甚至透著氣節。

一曲子,直到最後一勾弦,一輕揉,收了尾音,卻是餘音未竟。

地間,靜寂了好久,似過了許久。

也不知最後是誰打破這份靜寂,鄭綏恍過神來時,隻感覺到車簾已被掀起,映入眼簾便是一張淨美瑰麗的麵龐,臉若皎然朗朗之滿月,目如曙星無微不照,若不是脖子上抵著一把劍,鄭綏會認為,此人堪與五兄鄭緯,玉樹與玉壁相倚,互為輝映。

可惜脖子上的把那劍,破壞了這份美感。

而持那把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長庚。

同時,長庚身旁,有一位著黑衣的俠士,劍直抵著長庚的頸側,劍刃綻放的鋒芒,極為刺眼,仿佛隻要長庚有絲毫動作,緊接著,亦會人頭落地。

什麼時候,竟然又形成這樣的刀劍相持之勢,而那位黑衣俠士,顯然是眼前這位郎身邊的護士。

鄭綏遂出聲道:“長庚,你先退下。”

長庚猶豫了一下,收了劍,果然一瞬間的功夫,那位黑衣俠士,劍入劍鞘,卻又保持著隨時出鞘的警惕。

鄭綏覺得手心又有細汗涔出,陡然間害怕起來,誰知那人反而席地坐了下來,就坐在車廂門口,不進一步,亦不退一步,卻又恰好把門擋住,如同沒事人一般,含笑問道:“你還會不會彈別的曲子?”

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明晃晃地耀目,照得鄭綏緊繃的一顆心鬆懈了下來、

“我隻會這一。”鄭綏完,心頭一下忽然想起一事,遂抬頭望向對麵郎,“不知方才一曲,可堪入耳?”

“差強人意。”

“那是因為郎未曾見過阿兄彈奏過此曲,更未曾見過阿耶彈奏過此曲,兒一介女郎,年未及笄,才識不通,所懂不過雕蟲技。”

對麵那位郎一聽,神情微微一怔,連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盯著鄭綏,遲疑道:“你是鄭五郎之胞妹,”完,瞧著鄭綏的神情,恍然一悟,又哈哈大笑起來,“倒是某有眼不識金鑲玉了。”

竟是起身下車,拱手一揖,“某見過鄭十娘,這廂有禮了。”一頓,又感慨,“方才一曲,如同樂,人間難尋,某大約得三月不識紅塵事了。”

鄭綏起身,還之一禮,“王十二郎這把七弦琴,音質甚美,若非有此琴,恐難以有此境地。”

隻是話音才一落,琳琅的笑聲響了起來,無比清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