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若是想要管方才那對兄妹的事,是不是不太合適,聽那女娘的口氣,步家應是本地的大族,而且那對兄妹的舅家都同意,俗話,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隻是在這地方路過,幹涉進去反而不好,縱然相幫也隻能幫一時,畢竟那對兄妹是要長久住在這兒,何況,如今娘子出麵也不方便。 Ww W COM”
“我什麼話都沒,你倒是了一匣子的話。”鄭綏瞥了采茯一眼。
“婢子不過是為了提醒娘子。”采茯語氣中,猶帶著幾分鄭重其事。
鄭綏連頭都沒給回一下,更沒吱聲,雖嫌采茯囉嗦,不過對於采茯的話,還是聽了進去,信了幾分,別的且不,如今她還真不方便出手,這要是在平城,她可以私下裏偷拿著阿舅的名刺,直接找上門,同樣,在滎陽,她可以拿阿耶的名刺,當然,大兄的名刺在滎陽更管用,可她不敢拿。
現下,卻沒有這樣方便,聽二十一從叔,身上倒是掛著個閑職,至於縉郎,還未出仕,身上亦無官職,何況,縱使出仕了,名刺她拿不到,也不想拿,也不知單單滎陽鄭家的名刺,管不管用,若是五兄在就好,五兄的名頭,還能唬唬人,尤受文人雅士,喜攀附風雅之人的厚愛。
一想及此,心頭頓時黯然,渾身便提不起勁來,連剛剛才升起的半分勁頭,都消失殆盡。
采茯自是能察覺鄭綏細微的變化,瞧著鄭綏一下子失了精神,心頭卻是峰回路轉,談不上後悔,卻多少有點兒糾結,或許讓鄭綏有事情做,轉移一下心思,也是極好,至少可以減少對五郎的牽掛,不讓鄭綏沉溺其間。
隻是這會子。卻又不知道什麼才好。
忽又聽鄭綏問道:“姐姐,你那對兄妹會不會再來?”
“這個卻不知,或許他們願意賣書。”
雖然那個郎瞧著有幾分聰敏,但采茯想著。這個時代,書籍極貴,瞧著那對兄妹的穿著,日子應該過得很貧困,而正是人聰敏。往往就多了幾分活絡的心思,假若是真正世家大族出來的郎君娘子,更多會出於名聲考慮,不會做出賣書這樣有傷文雅,易構成詬病的事來,但是對於那對兄妹來,他們更為要緊的,卻是著眼於眼前的生計度日。
“不會,他們不會賣書。”鄭綏連連搖頭,手握著一卷書。心裏卻又補充了一句,阿耶曾過,鄭家的人哪怕真的窮困潦倒,也不會賣書的。
想必那書,是那對兄妹留下來的。
“娘子既不會,想必不會,如果這樣,他們大約會再來這裏,隻是不知他們什麼時候來?瞧著今兒的雨並不大,或許停駐一兩日。我們就得起程了。”
鄭綏臉色一凝,又望向采茯,“我讓你傳的話,你真和他們了?”
采茯忙道:“當然了。婢子追過去時,他們剛好出了側門。”其實,鄭綏讓她過去傳的話,很簡單,隻單單一句話:我家娘子姓鄭,這樣的玉佩。她也有一塊。
但采茯就是相信,依照那位郎靈泛的腦子,真的沒有辦法時,必定會再過來,又建議道:“要不派幾個人出去打聽一下,那位郎的情況?”
“我想過,不必了,等他過來,問他亦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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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如鄭綏和采茯所料,應該,比她們倆預料的,還早了些。
因采茯特意在大門口留了人,剛服侍完鄭綏用完中飯,還不曾午歇,就有門口的人過來傳話,是上午的那位郎過來了。
而彼時,縉郎一行人去甘棠湖,還沒有回來。
“你的那本書可是《春秋左氏傳》。”鄭綏望著眼前站著的少年,語氣中盡是篤定。
果然,隻瞧著那位少年臉上露出幾分訝異,鄭綏並未解釋,而是看了一眼旁邊的辛夷,辛夷轉身打開一個箱櫃,從裏麵拿了一本書籍出來,上前遞到那位少年的手中。
這本書,鄭氏先祖曾注釋過,之後凡鄭氏子孫,可以,人手一本,包括裏麵的注釋,她箱籠中的這本,還是阿耶親手給抄的。
郎接過那本書,翻看了幾張,頓時有些驚慌失措,嘴唇都哆嗦得厲害,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黑漆漆的目光盯著鄭綏,疑問道:“這麼……這麼,我阿耶真是滎陽鄭家的人。”聲音中甚至激動得帶著幾分抑製不住的顫抖。
下士林,北方有崔盧李鄭王,南地僑姓有王謝桓庾,土著有顧6朱張,
這些不僅是著姓,代表著下一流的高門世族,更是學術與文化的象征,掌握著下經術和下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