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五月時節,明日便是端陽。WwW COM
這幾日,氣格外晴好,朦朦夜色下,上明星閃爍,掛在西邊際的月牙兒,似彎彎蛾眉,平添了幾分嫵媚之態。
自傍晚,隊伍停下來後,大大的帳篷,便拔地而起,是供郎君和娘子晚上歇息之所,還有便是隨行的謀士賓客,部曲那邊唯有軍侯以上職務的人,才有住宿的帳篷,至於仆從和普通軍士,多是餐風露宿,枕草而眠。
鄭綏跟著五兄鄭緯從帳篷裏出來時,外麵已是一片寧靜。
帳篷裏的明燈,大多數都已熄了,唯餘空地上的篝火,還在繼續燃燒,守夜的仆從軍士,一圈圈地四周巡邏,蛙鳴聲此起彼伏,在這寂靜的夜裏,很是響亮,偶爾還有不知名的蟲兒,啾啾直鳴。
采茯早已候在帳外,另有十餘個護衛,為的是郝意。
鄭緯看了郝意一眼,“走吧。”
隻聽郝意躬身道:“五郎,侯校尉過來了,是讓再多帶些人。”
“有你們這十來人就夠了。”鄭緯著,便帶著鄭綏往外走去。
出的地方,在一段坍塌的城牆後麵,鄭綏他們到的時候,空地上除了有十餘匹馬,還有侯一領著幾十騎人,一見他們過來,侯一便走上前來行禮,爾後,又道:“五郎,這兒常有羯胡出入,又是夜裏,為以防萬一,還是請五郎多帶幾十人,以保證安全。”
鄭緯搖了搖頭,“若真遇上羯胡,多帶幾十人也無用,況且,人一多,動靜就大,郝意昨日已去探過路,那邊山裏隻住著幾戶莊戶人家,不會有什麼問題。明兒清晨,我會及時趕回來,沒回來之前,你和溫翁先合計一下。明兒早上的討論大會。”
“五郎……”
侯一還待再勸,卻讓鄭緯揮手打斷,指著侯一身後的幾十騎,笑道:“侯一,若真帶上這麼多人。明兒大約全營地的人,都知道我夜裏出去的事了,你先回去吧,不會有什麼事的。”完,令眾人上馬鞍。
采茯是會騎馬的,唯有鄭綏,鄭緯不放心她,便讓她坐在自己身前。
然而,才剛上馬,侯一卻拉住鄭緯的馬。雙腿屈跪在地上,“五郎,如今出門在外,該以安全為要,不是遊嬉之時,卑職懇求五郎別去了,那邊山林,草木繁盛,縱無羯胡,也有野獸出沒。若真出了意外,卑職將來也難見大郎。”
鄭緯見此,用力勒緊馬僵,眼睛微微一眯。“怎麼,難不成侯校尉是要死諫?”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隻是鄭綏卻瞥見阿兄抓著馬僵的手,手背上青筋隱隱浮現。
隻聽侯一道:“卑職不敢。”
鄭綏急忙喊了聲阿兄,“不如這樣,要是侯校尉不放心。就跟我們一起好了。”
侯一沒有立即回話,鄭緯見了,遂下了馬,伸手親自扶起侯一,“你要是不放心,就跟著我們一起去,這一趟我是必須去的。”
“五郎,”侯一剛喚了一聲,勸的話,還未出口,就見鄭緯已轉了身,想著鄭緯一向是個拿定主意不回頭的人,大郎手中拿著鞭子,也不能使五郎改主意,如今要聽進去他的勸,怕是不易,遂忙道:“既如此,卑職陪著五郎去一趟。”
“那好,上馬吧。”鄭緯著這話時,就蹬上了馬背。
侯一應了聲喏,對著身後幾十號護衛吩咐幾句,讓他們都先回營地,爾後牽出一匹馬跨上。
郝意在前麵領路,往許昌的西北方向而去。
鄭綏問過五兄這是要去哪,隻是五兄一直沒告訴她,隻到了就知道。
夜色中,一行人策馬馳騁,風呼嘯而過,所行之處,皆是荒涼沉寂,跑馬而過,驚起飛鳥夜梟無數,越往西北行,見到的不再是一片開闊無際的平原,漸漸地開始出現山丘,遠處的叢林山峰隱隱約約,一片迷蒙景象,而這一帶,連住戶極少,偶爾才能聽到幾聲狗吠聲傳來。
到後來,進入山區後,路越地不好走了,及至停下來,大約用了一個時辰左右。
夜更深了,山風吹來,嗖嗖的涼,令人止不住地打了寒顫。
眼前是一排排起伏的山巒,雖不高,但樹木豐茂,蔥蔥鬱鬱,每兩座相鄰山巒間,山穀地帶的間隙,乍看起來很相似,前麵已完全沒了路,郝意下了馬後,便開始在前麵數山峰,反複幾次,又讓幾個軍士都數了一遍,才確定道路,領著他們從左邊的一條山穀中進去。
寂靜中,偶爾山崗上有野獸吼叫聲傳來,又有風吹樹葉唰唰作響,加之又是黑夜,周遭的一切,於寂靜中透著幾分駭然,鄭綏一下馬,便有些害怕起來,緊緊抓住鄭緯的胳膊,不敢鬆開半分,甚至於抓著鄭緯的手都在顫抖而不自知,臉上盡是驚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