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白,鄭綏是輕易不出門的,哪怕去給長輩請安,都是趁早和趕晚過去。
這會子出門,正當午後,又是陽光最炙熱的時候,頭頂上雖撐有遮陽傘,鄭綏卻覺得一點都不管用,李氏盡量帶著她往樹蔭下走,但縱使這樣,走到守靜園的時候,鄭綏臉頰都讓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臉上的汗,比旁人多了一半,濕了兩條手帕,在園子的廊廡下,李氏蹲下身給鄭綏擦汗時,“你往日是最怕熱的,也最怕出門,偏這會子要出來,你,剛才若是聽阿嫂一句勸,等你阿兄他們回守勤園,你也不用遭這樁罪了吧。”
“來都來了,阿嫂就別念我了。”鄭綏著,一張臉苦巴巴的,“就是身上出了汗,粘得難受。”又伸手拍了拍臉頰,隻覺得臉上熱得厲害,似火熱一般。
見鄭綏這樣,李氏登時有些後悔,方才不該一時心軟,此地,想給鄭綏換衣裳都不行,更別提擦身子,自阿姑去後,守靜園裏,就沒有女眷住進來過,一旁的仆婦,猜到李氏的想法,其中一人走上前半步,“崔娘子的綴錦鏤就在後麵,離這不遠,西南角有長廊通過去,娘子可以帶著娘子去那兒換身衣裳。”
李氏恍然一悟,嗬嗬一笑,“瞧我這腦袋,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我們先去從母(崔氏)那兒。”
鄭綏心裏有些不願意,但李氏這回卻沒有依她,“既然出了汗,不清洗一下,不但身上難受,而且很容易生緋子。”況且,她更怕鄭綏中暑。
聽阿嫂提起緋子兩字,鄭綏不由登時覺得渾身都癢起來了。
遂跟著阿嫂去了綴錦樓。
鄭紛在學裏沒有回來,先拜見了崔娘子,崔娘子先是一驚,沒曾想過這個時候有人來,李氏明來意,崔娘子便派人領著她們去了鄭紛的著錦閣。
隻是等鄭綏洗了身子,重新換了身衣裳,從淨室裏出來時,卻瞧見五兄正在外間和崔氏話,不知是何時來的。
這回,不知是因為在旁人的地方,還是因為阿嫂在她旁邊拉住她,鄭綏沒有像以往那樣,急匆匆地就衝過去,步子穩而緩,邁步望五兄所跪坐的方向走去,喚了聲阿兄。
“熙熙。”鄭緯早就看到了鄭綏,抬頭望向旁邊的李氏,喊了聲阿嫂。
李氏笑著點了下頭,問道:“怎麼過來了?”
“方才有仆從你們來了,我出來的時候,聽你們來從母這兒了,我就過來。”瞧著近前來,鄭綏一張臉紅彤彤的,“怎麼曬成了這樣,先時,阿兄派人特意去守勤園一聲,等見了阿耶,我們就過去,怎麼還出來?”
滎陽的夏,比平城燥熱許多,陽光也毒辣許多,鄭綏生性怕熱,在平城時就覺得夏難熬,更何況如今。
鄭綏抿著嘴,抬頭望向眼前的五兄,瘦了許多,也黑了許多,但依舊清姿不減,風華茂盛,如同鴨子般叫喚的嗓音也消失了,如今聲音醇厚清潤,十分好聽。
卻恁地令人覺得陌生起來。
隻聽李氏笑道:“你離開後,熙熙一直惦記著你,聽你回來了,熙熙就巴不得能早些見到你才好呢。”
帶著些許打趣的意味。
誰料,鄭綏忽然氣乎乎地了一句,“我才沒有。”兩眼瞪著鄭緯,一句話都不願意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