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酆都城中不知何時新開了一家叫明月裏的酒館,傳聞那裏的酒真真是人間仙釀,聞一下能讓人恍然欲醉,喝一口便讓人飄然欲仙。

卻聞那掌櫃雖是個頗有姿色的女子,然尤為愛財!守著那小巷中小酒館方寸之地,迎來送往,生意雖小,卻不論你是誰,什麼個來曆,都是必得守她規矩的!規矩就一條!那就是萬不能賒酒錢的!

隻要你守這規矩,那無論你是王孫公子平民百姓,就是那妖魔鬼怪,也是來得的!若是不能守這規矩,即便是一個銅子兒,客官!對不住您個兒!

要說這明月裏的酒,有苦有甜,有酸有鹹,那可是真真齊全,無論是一個銅錢一大海碗的燒春,還是那一口萬金的的神仙露,隻要你出得起價錢,明月裏就拿得出來,保你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再說這明月裏的掌櫃名喚白月兒,正是此間老板,看起來也就是雙十年華,不養在深閨,偏偏做起了這等拋頭露麵的生意,帶著個跛腳的跑堂小二悄無聲息就出現在了這竹枝巷,周邊婦人們閑磕牙時無不悄聲議論著。

婦人們見那貌美的女掌櫃平日裏也不與人交際,也不見親戚走訪,手底下那跑堂小二雖總是笑嘻嘻一副模樣,你問他話,嘴巴卻著實緊!時日一久,大抵這八卦的心是街邊婦人們天生的,是以時常按捺不住,便有人杜撰起她的古怪來。

傳言一多,更甚者還有傳言她是拿活人釀的酒!驚得那些個柔弱婦人,嬌喘籲籲,陣陣驚呼。

不過白月兒還是有幾分寬慰的,這些婦人們平日裏圍著那三尺鍋台沒得消遣,得了她這件算不得傳言的傳言,也可慰藉慰藉這閑得慌的時日。

是以她並不介懷。

然這深冬寒月裏頭,眼瞅著北風吹得比她那臉兒都幹淨的街道上偶有人路過,也俱都揣著袖子縮著腦袋行色匆匆,著急奔向那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是以酒窖裏那些經年的美酒存了滿滿一窖,她著實有些感歎世道艱難。

妖鬼

近日來生意委實有些難做,白月兒那是愁白了一根頭發,青蔥似的指尖兒劈劈啪啪打了幾下算盤,盤珠圓潤,在指下撥來滾去,可惜她並不覺有趣,甚是有幾分百無聊賴,再想想那空癟癟的錢袋子兀自歎了口氣。

自入冬以來,眾人大多受不了這酷寒的天氣,閑若無事也無誰還出來到處晃悠,累得她好些時日沒了進賬,說來也怪,今年冬也忒冷了些,想是那些個天上的神仙心情不大好的緣故。

看著門外前幾日才換上的兩個圓滾滾的大紅燈籠在寒風下瑟瑟的模樣,已有幾分困倦的白月兒心中不免又歎了一口氣,時值寒冬本就度日艱難,偏還有那起子個小人偷酒喝,那幾個空酒壇子此時還東倒西歪擺在酒窖中。

正當她尋思著這當口怕也沒什麼人會來,猶豫著是不是關門回去暖被窩。

不過也在這將關未關之際,忽聞耳邊聲如洪鍾一聲大喝:“誰在哪裏?”

嚇得白月兒一個哆嗦,算盤珠子撥得一盤亂。

我的天老爺,“杜若你輕點聲會啞巴嗎?!”

她聲音嬌俏,眉眼靈動,臉上帶著惱意,後院中沉默半響,久到白月兒還以為是自己年歲太大耳朵也不大好使了,這才出現了幻聽,又聽那將將還粗獷豪放神似破鑼嗓子的聲音已然恢複了往日裏的嬉笑習氣。

“掌櫃的,有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