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相遇(1 / 1)

雪竹想不到的是,自己去新加坡的那段日子裏,江寒居然會遇到她——那個一直藏在雪竹心底,始終無法釋懷的,名字叫珊珊的女孩。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上天冥冥之中何以要做如此安排?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很簡單,經過是這樣的,雪竹飛往新加坡那天,江寒到超市去買一大包杯麵,以便作為日後裹腹之用。也許是他太過心不在焉,或者是過於滿懷心事,亦或是根本就魂不守舍,總之,在他往外走的時候,他和一個主婦模樣的人撞個滿懷,把那女人手裏提的東西全都撞翻在地,江寒連忙道歉,連忙蹲下身去拾。當他起身把東西送還給那個女人的時候,他忽然楞住了,傻了,呆了,被嚇蒙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麵前這個衣著邋遢,蓬頭垢麵,形容枯槁,神情麻木的主婦會是過去那個靈秀詩意,飄然脫俗,光彩怡人的女孩黎雨珊,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或是神經混亂,出現了幻覺!他寧願自己看錯,寧願這是幻覺!因為他根本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根本無法將這個粗糙不堪的女人和那個聰慧可人的女孩劃為等號!這個打擊簡直比天塌地陷、人類滅絕更叫他震撼,叫他心痛,叫他崩潰,他瞠目結舌地站在那,錯愕地看著她,而她那呆滯遲鈍的表情卻絲毫沒有變化,她已經忘記他了?還是麻木得根本沒有認出他?

“珊珊,真的是你嗎?”江寒用喑啞的聲音追問。

她似乎驚顫了一下,她那木然的臉上也似乎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羞慚的神情。

江寒看到了她臉上那微妙的變化,他知道她認出了自己,並且她羞於見到自己。是啊,她曾是那樣一個自尊、自強、自立、自信的女孩,她怎麼可以讓別人見到這副窮困潦倒、落魄淒慘的模樣?江寒簡直後悔得要死,他懊惱自己竟然這樣莽撞,要叫出她的名字!自己本該裝作不認識,與她擦肩而過,為她保留那一點點尊嚴。

江寒垂下頭,不敢去看她,不敢麵對她淒惶無措的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什麼,還是根本什麼也沒說,也不知道珊珊是怎樣離開的,更不清楚自己是怎樣走回家的,他的靈魂已墜入地獄之中,正被熊熊烈火不斷焚燒,他已感覺不到痛,是的,痛到深處,痛已不為痛。

日升,日落

夜暮來臨。

月亮也已掛上梢頭。

隻是他的靈魂已死,他已不分晝夜,不解寒暑,不辯左右。

其實,這晚的月色是分外迷人的,俞夢揚就是踩著那撩人的月光,踏著微薰的薄暮,來到江寒的屋前。

他聽到有淒宛纏綿的琴聲從屋內傾瀉而出,那音樂若隱若現,如泣如訴,幽遠而又淒切,朦朧而又飄渺。那樂聲實在太扣人心弦了,俞夢揚猶如被催眠一般,身不由己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窗簾遮住了皎潔的月光,一盞壁燈孤伶伶放射著脆弱的光芒。江寒斜倚著床頭,懷抱著吉它,輕輕彈奏著,屋裏好靜好靜,使那琴音顯得好清好清,他仿佛已將他的整個生命全都融到了琴聲裏,他根本不知道有人前來。

俞夢揚默默地坐在沙發上,靜靜地傾聽著,他感到自己猶如置身於深山幽穀裏,那麼寂寥空曠,又似在寒林肅澗中,那樣蒼涼淒愴,又好象在茫茫的夜空下,那麼幽深綿邈……

俞夢揚諦聽著,不勝其寒地,打了個冷顫……

驀然,音樂變得激越淒厲,如急風驟雨,又似銀瓶乍破……接下去,便是一片沉寂。

足有幾秒鍾,俞夢揚方從驚悸中醒來,他站起身,走到江寒的身旁,把手搭到他的肩上。

江寒抬起頭,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這是什麼曲子?”俞夢揚仿佛還沉浸在那幽幽的弦律中,不能自拔。

江寒黯然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不過隨便彈彈。”

“這曲子太淒慘太悲涼了。”

“是嗎?”江寒嘴角牽起一絲勉強的笑容,那笑容卻有著說不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