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種田沒成,但日子卻過得悶悶的,我家對過那家的女孩兒給人做了半年學徒之後在鎮上開了個理發鋪子。我常常到她的鋪子裏去玩。看她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我動心了,堅決要去學燙發。這樣,我很快就到一家發屋當上了學徒。這家發屋就是對過那女孩兒的師傅開的,並不在我們鎮上。我每天要去“上班”,所以,我必須買一張通勤月票。早去晚歸,總是乘固定的兩班小客車。開始很新鮮,優哉遊哉地乘火車旅行,剪了流行時髦的發式,在家鄉的小街上走得很是驕傲。漸漸便懨懨然了,我每天所做的事情不過是提水掃地跑腿打雜,而對學習燙發這門手藝我其實並無真正的興趣,我還討厭聚在發屋裏吸煙笑罵的諸種形狀的粗俗之人。但既是我堅決的主張,家裏又給我交了學徒費,我怎好意思再敗下陣來?便一天天拖著,懶懶地對付日子,有時也困惑:這輩子我就這麼混下去嗎?
那是冬天的一個清晨,外麵下著雪。困意矇矓中,我慢騰騰地洗臉梳頭。一看表已是5點50分了,離6點進站的火車隻剩下10分鍾了。頓時一激靈,穿上棉衣就衝出門去。我大步跑著,穿著厚棉衣的胳膊與腰際相擦,發出“嚓嚓”的急切的聲音。雪片裹著冷風,鞭子一樣抽打著臉。到了一條街口的轉彎處,就隻剩下一條直的大約400米長的路就可到達火車站了。氣喘籲籲的我正抬腕努力地看手表,“嗚——嗚——”刺破蒼穹的汽笛聲就在那時鳴響起來,接著是轟隆隆火車駛近的聲音。略一躊躇,我發瘋一樣狂奔起來,潛意識驅動我:我不能錯過這列火車!可是,由於動作太急,我一腳陷進一個被雪覆蓋住了的小土坑裏,我摔倒了。汽笛聲又“嗚——嗚——嗚——”威嚴而刻不容緩地長鳴起來,我已經遠遠望見火車駛進車站,又停了下來。
我坐在雪地裏,最後我終於還是起來了——但由跑,變成了走,慢慢地走慢慢地晃。反正也是追不上了,索性等火車開過去,我心安理得地掉頭回家。就在我跌了一跤時,我聽到身後有重重的腳步聲,等我起來時,那個人影已超過了我。他正在大踏步,笨拙地跑著,我正為他終將徒勞的努力而感到好笑時,這身影卻停了下來。他衝著我高喊:“跑哇,你不也趕火車嗎!有一線希望也得追,你快跑哇!”他噔噔噔地大甩臂跑上了。我不知道哪裏來了一股子勁,也不想,就像箭似的離弦而去。我們的大步子砸在地上的“咚咚”聲變得很小很小,耳朵裏隻有放大了的火車的“轟隆轟隆”喘息聲。就在離站台大約還有10多米的地方,我一抬頭,看見火車動了一下,火車這一動,我的心髒好似停了,我在他身後大喊一聲:“我不行了!”他刷地一下扯下脖子上的圍巾,命令我:“抓住!”我拽住他的圍巾,在他胖重的身後一跑一顛,話不成聲:“我不行了,不行了——”“抓住一線希望!”他帶著喘息的話在風雪中爆發。我緊緊拉住圍巾,開始了沒有思想的狂奔。最後的台階是3個一階蹦上去的,天知道我還有這等潛力。就在我們向火車門發起衝刺之時,火車已經“咣咣咣”地啟動了,列車員在扳腳踏板,我倆竟一齊叫:“等等——”他把我用力往上一掀,列車員在上麵把我一拉,我終於“飛”到了車上。而他,卻上不來了。火車在加速,列車員朝下揮揮手,任憑我怎麼喊,火車門還是“叭”地關上了。
迷迷蒙蒙的雪花與玻璃窗擦身而過,很快又飄去了。我把臉貼在冰涼的窗子上,汗水和淚水把霜花弄得斑駁一片。我終於趕上這列火車了!列車員奇怪地看著我,我泣不成聲。我的手裏還緊緊攥著他的圍巾,一條普通的灰色圍巾。而他的眉目是什麼樣子我都未看見,他會耽誤了什麼急事更是不得而知……
第二天,我便不再去做學徒了。我跟父母講了這件事,我下決心重新回到學校。父親欣然笑著:“我就等著你能自己覺悟的這一天!”當然,我後來考取了大學。我不知道該怎樣感謝那個陌生人,但隻要我看到那條圍巾,我就會想到那個陌生人留給我的那句話:抓住一線希望。這六字財富,曾一次又一次地扭轉了我生活中的困境!
我不知道該怎樣感謝那個陌生人,但隻要我看到那條圍巾,我就會想到那個陌生人留給我的那句話:抓住一線希望。
奇遇
文/[美]凱瑟琳·布魯斯
夏天,溫特倫傑一個人開車從波士頓到西海岸去,不幸的是在伊利諾伊州的公路上發生了車禍。當他蘇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小城的醫院裏,在這個陌生的小城,他沒有一個熟人。
關於車禍的報道,出現在第二天早晨的當地報紙上。當天下午,一位自稱是馬爾科姆夫人的女士要求探望溫特倫傑先生,而他根本沒能想起這個名字。
“你們肯定她是要看我的嗎?”溫特倫傑問醫院的人,“可這裏我一個人也不認識呀!”
醫院的人肯定地點頭,這位女士便被引了進來。
她不無驕傲地告訴溫特倫傑先生:“和我一起來的小男孩兒叫比利,我猜想您一定想見見他吧。護士說您已經沒事了。”
接著她又急切地問:“您還記得我嗎?我可是牢牢地記著您呢。我永遠不會忘記您對我和馬爾科姆的恩情。二次大戰中在紐約的一夜,在那個旅店裏,記得嗎?”
他隱隱約約地想起了當時的情景:那個擁擠的旅店,那個在登記處排隊的年輕少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