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1日,當地震的第一波前震來襲,我和同事傑弗裏·劉易斯正與資深工業界高官在日本備受爭議的六所村核燃料處理廠裏享用午餐。這個處理廠既提煉濃縮鈾又對乏燃料進行再加工來提煉鈈——製造核武器也會涉及到這兩個過程。我們當時在日本參觀其核設施——這次參觀旨在向世人展示日本已作好充分準備,去說服國際社會相信其“和平用核”的決心。
世界上很少國家——包括其他無核武器國家——像日本那樣在核能上投資如此之大。日本已成為(繼美國和法國之後)第三大核能製造者,並雄心勃勃地計劃要利用核能來供應一半的國民用電需求。日本同時還是核電站主要出口國之一,東芝和日立很早之前就打破了美國西屋電氣公司和通用電氣公司在核分裂技術上的霸主地位,分得一杯羹。
日本對核能的熱切追求源於其根深蒂固的脆弱無助感。缺乏煤炭、石油、天然氣以及其他化石燃料,特別是經過了上世紀70年代的石油危機之後,日本已視核能是確保能源供應的手段之一。而且它已為鈾濃縮建造了新一代離心機,力求保證即使核燃料的供給中斷,自己也不會處在被動位置,盡管其主要核燃料供給國——法國和荷蘭等國家——似乎相當可靠。
然而,日本為確保穩獲能源而作出的努力衍生了其他的危險。在日本這個地方,頻繁擾人的地震與技術通信中斷如影相隨,這次冷卻劑缺乏的意外影響到了福島核電站,這和日本早期的核能事故大不相同。例如,僅在四年前,位於日本西北部的柏崎刈羽核電站因6.8級地震而著火,該場大火持續了2個小時,進而引起了放射性水泄漏。該核電站事後被關閉了21個月之久。2003年,17座核電站由於安全檢查報告作假的醜聞而暫時被關閉。1978年,其中一座核電站在海嘯中受損,一個核鏈式反應持續了7個小時,本來在出現事故時這類反應要馬上自動停止的;歸咎起來,是用來中斷反應的控製棒震滑錯位了。
日本想通過在國內核電站提煉和再用鈈來建造一個密閉的燃料循環的努力也一再遭到打擊。先進的文殊快中子增殖反應堆1995年剛投入使用不久就發生了液態鈉冷卻劑泄露並導致火災。該反應堆一年前剛重新投入使用。但使用不久,一個反應堆內置用於加燃料的、重達三噸的機械裝置塞住了導管,因此核電站不得不再次關閉。至今該卡住了的裝置還沒被清走。六所村既是從乏燃料中提煉鈈,也是固化放射性廢棄物並為日本的核電站生產鈈燃料的設施,這一處理廠的運作卻一再遭到延誤,最近是由於廢棄物處理的問題。在福島核泄漏的悲劇發生前,日本官員在檢討問題的時候說,轉念想想,乏燃料再處理以及快速反應堆都是不該啟動的項目。但是,都已經投入了數十億的巨額,要他們放棄這些投資項目也是不可能的。
日本必須先處理福島核電站危機,在此過程中,其工作人員表現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大無畏的個人精神。然後,日本必須想辦法防止將來出現輻射物擴散,包括關閉福島六個核反應堆的大部分運作。但從長期來看,日本——包括其他國家——可能要好好想想它們輕率決定使用核能會否令國家更安全。雖然有關1979年三裏島與1986年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事故的記憶已隨時間慢慢淡去,但全球變暖以及對非常動蕩的中東的依賴不斷加深,使得核能看上去是一個越發吸引人的選擇。許多新興的核能支持者興許是忘了核能的威力遠不止是用來燒水那樣簡單。核能把世界上最危險的武器轉變成某種“有利”的能源。這對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是“燙手山芋”,即便是像日本那樣科技發達,擁有尖端技術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