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汙蔑他!這也叫勇敢?”夏優落憤怒地叫了起來,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長孫蝶男了。
“對他來說,那已經算是天大的勇敢了。”長孫蝶男說,“隻是結果也悲慘無比,那陌生男人見到了柏之摩的班主任,馬上就跪地上說‘老婆我錯了,你聽我解釋,他絕對不是我的私生子’。”
“柏之摩並不是你說的那個人。”長孫蝶男說,“他就連唯一的一次勇敢,也是失敗的勇敢。他不可能有膽子從醉鬼手下救出你,而且就憑他這身板,你覺得有可能嗎?”
長孫蝶男指著柏之摩竹竿似的身形說道。
“算了算了,我先陪她回去吧,你別說了。”穆穆倪推開了長孫蝶男。
臨走的時候,夏優落看著柏之摩說道:“我是伊麗莎白。”
“啊?”柏之摩茫然地說,“那是英格蘭女王,如果你是她,你今年已經四百五十五歲了。”
夏優落當場眼淚就從臉龐滾了下來。
夏優落憂傷而痛苦。
她的人生,一路走來都是苦痛。從小到大,確實有人說她優秀,但她在意的東西,沒有任何一樣比得上同齡的女生,樣貌、性格、家境、玩具,都不如別人。
在離開的時候,夏優落想讓自己最喜歡的那個名字,她夢想中最完美的自己留在柏之摩的記憶中,但顯然,那失敗了。
甚至連她最喜歡的那個名字,在她最喜歡的男生心中,都不是她。
穆穆倪並不了解夏優落的痛苦,她與那兩個男生日夜相處,大概隻覺得柏之摩再平常不過。
但夏優落在微博裏,在學校的眾人口中,一點一滴地了解著柏之摩,然後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
在她心中,他就是完美的男神,穆穆倪怎麼可能了解這些。
穆穆倪的家境即使不說優越,也比夏優落好得多。她怎麼可能了解,夏優落一路走來有多麼的痛苦。
她也不可能了解,在那些日子裏,以拿過諾貝爾獎的柏之摩為榜樣,夏優落得到了多大的激勵。
而如今,這一切在她終於鼓起勇氣之後,都化作鏡花水月,如同夢幻泡影,破碎無形。
6. 溫暖
在向柏之摩表白過後,夏優落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有點恍惚,像是靈魂被抽離,獨自看著自己的身體在生活一樣。
夏優落開始出現自己像是被什麼人跟蹤一樣的幻覺,這甚至讓她不想再在學校裏跑步,也是這天早晨她出去了學校外長跑,為了之後的全國運動大會。
在她穿過一條小馬路的時候,有一輛汽車向她開了過來。原本夏優落應該在汽車駛向她之前,跑過這條小馬路的。但就在她剛到馬路中間的時候,不知為何,腳上居然使不上力氣了。
她一下子坐倒在地麵上。看著那駛來的車子,夏優落馬上就慌了。
但是她發現自己的雙腿無法動彈,連站起來都做不到。這時汽車司機也發現了不對勁,立時踩下了刹車。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
夏優落聽著那刹車的吱吱聲,看著可怕的車頭,越來越大,直到將她吞噬。
在陷入一片黑暗當中之前,夏優落有一個男聲,在叫著她的名字。
“或許,被跟蹤並不是幻覺。”
那時,夏優落這樣想著。
夏優落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中,穆穆倪和一些同學都在,不久之後校長也還特意過來看了她。
醫生說夏優落是訓練過度,導致腿上的筋肉抽搐所致,在醫院裏住幾天就會好。
車子倒是沒有撞上夏優落,她隻是因為疲勞和驚嚇,才昏了過去。
最近夏優落因為柏之摩的事情,長時間跑步卻不休息,而且還有兩份兼職,這種身體負荷根本吃不消。
但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夏優落讓同學們不要通知她的父母。
當說到醫藥費的時候,醫生居然說那個送她來醫院的人,已經付了錢了。在同學們走後,夏優落去問醫生是誰幫她付錢的,但是醫生說那人要求保密。
“他明天還要來交錢和拿診斷報告,你可以自己去看看。”醫生笑著對她說。
夏優落心裏有些慌,如果這些天有人跟蹤她,不是幻覺。如果那個人是……
她都有些不敢想了。
因為往往,很多時候,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晚上的時候,夏優落給家裏打了個電話,並沒有說自己受傷的事。讓她喜出望外的是,媽媽告訴她,家裏的錢已經籌夠了,這兩天媽媽和爸爸正在看房子,就要決定付款了。
“過幾天接你回家看看,就在你的學校附近,小寶貝兒,這些年辛苦你了。”媽媽的話,包含著太多的情緒,疼愛、痛惜、愧疚都在裏麵。
但現在拿著電話,夏優落唯一能感覺到的,是溫暖。
7. 每個人,都應被善待
就像醫生所說的那樣,第二天夏優落躲在了拿報告的地方裏。
而她等來的是柏之摩。柏之摩拿了她的那份報告,然後小心翼翼地向她的房間那邊走去,那神情似乎並不想被她發覺。
夏優落再也忍不住了,她拄著拐杖追了上去,就在柏之摩剛剛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放掉了拐杖,撲在了柏之摩的身上,大聲痛哭了起來。
夏優落發現她的生命,在一夜之間變得太美好,美好到她都不敢相信。她這些年來所走過的人生曆程,已經讓她對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太過於小心翼翼了。
如果真的不是親眼見到,她真的不敢相信,她還會被幸福所籠罩。
一直到夏優落鬆手的時候,柏之摩才說:“是那個醫生說的吧。”
或許以柏之摩的體格,他並不能成為一人將那幾名醉漢打趴的威猛哥哥。但對夏優落來說,他依舊是美好的,他的纖瘦,他的率真,他的膽怯,他的聰慧。
甚至他那種,害怕夏優落傷心,又隱藏著心裏的感覺,偷偷幫助她的愛意,都讓夏優落覺得,他就是她心中最完美的男神。
幾天後,夏優落出了院,能放棄拐杖,回到從前飛奔的日子。
但對柏之摩來說,這日子並沒有多美好,他正在高加索山的門口,被穆穆倪大聲地數落:“研究院裏的人說你不止沒有交夥食費,還將校長替你交的夥食費預支走了是怎麼一回事?你真打算餓死在這兒?你拿那些錢去做什麼?”
“做別的事。”柏之摩頑固地回答著,卻一直不願意說是為了什麼。
原本想要去找柏之摩,告訴他自己已經出院的夏優落,躲在一邊。她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心中的淚,已泛濫成海。
她當然知道,柏之摩拿那些錢去做什麼了。
當穆穆倪逼著長孫蝶男拿錢去給柏之摩交夥食費的時候,被告知柏之摩的夥食費已經有人幫他繳了。
在研究院的走廊上,夏優落遇到了柏之摩他們,柏之摩樂嗬嗬地說:“看來好人總是會有好報的嘛。”
長孫蝶男說,柏之摩對人沒有惡意。
夏優落一看到他這天真得如同孩童一樣,一塵不染的笑容,便明白了那是真的。
那晚長孫蝶男突然讓夏優落從寢室下來,然後夏優落見到了開著法拉利的長孫蝶男。
長孫蝶男問她說:“是你幫那家夥付的錢嗎?”
“是。”夏優落點了點頭,她並不喜歡長孫蝶男,這家夥的眼神讓她覺得害怕。他看起來更像是那些偶像劇中,極其刁難的男主角的父母。
“上車吧。”
長孫蝶男載著夏優落,帶著她出去逛了一圈,給她買了一些化妝品和衣服。這些東西花了差不多快兩萬,對夏優落來說,這是一個天文數字。但她依舊任他擺布,她想看看,最後長孫蝶男提出條件時那醜惡的嘴臉。
然後夏優落會讓他明白,她的愛情不是金錢可以收買的。
最後載著夏優落回到學校的時候,長孫蝶男終於開口:“我聽穆穆倪說了你的事,坦白說,我也挺佩服你的。”
“然後呢?”夏優落說,“但我還是和柏之摩學長不合適,勸我自動退出是嗎?”
“這是你整晚都在防備我的原因?”
夏優落臉一紅,撒謊說:“我沒有在防備。”
“我看得出來你現在在說謊,這是我的天才之一。”長孫蝶男說,“我今晚是想告訴你每一個人,都應該被善待,你的生活可能充滿苦難,但這世界總有人喜歡你、在乎你、佩服你的,比如穆穆倪。就這樣吧,你和那家夥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
說著,長孫蝶男頭也不回地驅車離開了。
8.天才的邏輯
然後是元旦的假期到來,夏優落的父親來學校裏接她回去看新家。
“布置得還不錯,你可以和你媽媽在那裏過安穩幸福的生活了,不用像之前那些年那樣節儉受苦。”夏優落的父親說道。他是個電工,工資隻有兩千多元。可是一個家庭沒有房子真的不行,妻子也一直在催促念叨著,於是他每天工作完後還在私下接活,經常為了工廠之類的地方斷電而三更半夜爬去維護。他覺得,這幾十年來,整個人都沒有休息過。而如今終於做到了這一切,一路奔波流離,現在他們終於有了自己的家。
但這天晚上,夏優落的父親,也同時告訴她,他準備和她們分開,自己出去住一段時間。
房子的名字寫的是夏優落和她的母親,她的父親隻負責以後還房貸。
他說,這些年,為了妻子的要求,聽慣了她的要求,他終於弄好了房子。他卻感覺身體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無力再繼續維持這個家庭了,這隻能算是對妻女的彌補。
在原本應該是這些年來最快樂的晚上,夏優落看著母親痛哭流涕。
但她的丈夫還是走了,走之前他說:“或許我隻是需要靜一靜,過段時間就會回來。”
夏優落的母親也不知道,這是否那個一直對她唯唯諾諾的男人的安慰。她不知道,他以後會回來,還是永遠離開。
結束元旦的假期之後,夏優落已經要代表學校去參加全國運動會。
但她現在一點比賽的心思都沒有,她從穆穆倪那裏問到了柏之摩的號碼,然後約了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