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台群眾文化館。高音喇叭所傳出的
國家莊嚴的聲音裏餓著肚子
提前兩個小時到達,在肮髒的過道
和廁所的臭氣中,換衣,化妝,排練
在模擬的舞台上,肚子陣陣咆哮
那時的生活用貧困強暴過每一個人
一個孩子仍毫無指望地愛她
仍不甘心與它錯過
就像我們坐過的小火車
任生活哐哐當當,怨聲載道
仿佛它載著的
不是過去,也不是未來
而是每個人的憂鬱失望
主考官有五人。四個女的,一個男人
輪到我時,那年長的目光犀利
用一根新皮尺量我的頭圍
量頸和手臂。一個月後
我握住一隻青柿,跑到秋天的壩下痛哭
那時我們生活晦暗,心靈斑駁破碎
那時,一個小女孩看到了
日常生活中的種種裂痕
卻無力把它們補救
忍受著種種精神或身體的背叛
仿佛那希望還在人間
當美好一再延遲
幸福不是沒有,隻是還未來到
低地
低地啊!在那個不寐之夜
我曾讚美你,並向你俯身
俯向你隔夜裏那場雨
水窪照亮著羊欄角落裏頭羊的臉
俯向柵欄的牧羊人盤點他的羊群
我俯下身去,盤點那又甜蜜
又苦澀的詞語
一隻伸向種子的手
從眾生隔夜的眼淚中
蒸餾出低地的詩歌和鹽粒
一根結霜的稻草,已在我心裏
掀起稻浪。一架運輸的馬車
一步步走進大地的書頁中
點燃那些睡在鷺鷥眼裏的小火星
在這首詩裏,它們將被放飛
高叫
晨風有足夠的時間吹涼兩個枕頭
一匹馬來到長有蕁麻的院子裏
它不知這一幕,就是我對你永恒的鄉愁
蘭花
如果你從沒對一棵小草俯下身去
如果你的雙膝,從沒跪在泥巴裏
如果你從沒使一首詩
從樹枝流到根部
我們隻為我們所知者哀傷
蘭花開著,一個無端的暴力
你知道你之所要:一個完美的
采粉者。那些帶翅,帶胸腔
帶著吸針的尤物,他們把受害者
獻給彼此。變身茉莉,變身蜘蛛
變身蝴蝶或豌豆
變成大眾,一個虛無
灰色青春的影子拖在身後
你醒來,無需問一聲身在何處
那風,那瓦藍的天空,兩道飛機
劃過的白線正在加寬、飄散
一顆星星快速掠過
掀起蘭花或橡皮的海浪
重如思想,輕如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