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大門內,白玉台階上,跪了一地的人,一道聖旨,尖銳的聲音定下了這偌大的秦府七百餘人的命運。

“秦蒙外通北越,證據確鑿,……家產充公,滿門處死,於三日後午時行刑,欽此”,為首跪在地上的身材健碩的中年男子,身子猛的頓了一下,許久,才抬起雙臂,“秦蒙,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那雙緊緊握著聖旨的雙手不受控製的顫抖。

偌大的秦府因為道聖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良久眾人仿佛才回過神來。

秦蒙這個一生征戰沙場的鐵血將軍,似乎一瞬間老了十歲,眼神都暗淡了下去。

“我秦蒙一生征戰沙場,行軍打仗九死一生從未敗過,如今卻在這小小的京城輸的徹徹底底!”聲音有些嘶啞,字字珠心,似無力似絕望,難掩滄桑,唯有這徹徹底底四字,咬牙切齒,似從牙根裏蹦出來的一樣。

這樣的父親,讓之前有些怔住的秦玘,添一絲慌亂,她太了解父親了,所以知道父親此刻定是痛苦不堪,心裏突然多了一絲怨念,恨這天子昏庸,便這樣要了秦府七百餘人的性命。

看著她前方那個一瞬間仿佛丟了魂魄的中年男子,悲涼漫上心頭。身後的眾人早已緩過神來,一片混亂。

“父親……”這一聲哽咽而出,不複往日的嬌怩,隻感悲涼,心疼父親戎馬一生,卻落得如此下場,一道聖旨,這一生的輝煌便不複存在了。

秦蒙目光轉向秦玘,暗淡的雙眸漸漸凝了焦距,原本無神幹澀的雙眼,竟有了濕潤。粗糙的手掌像秦玘小時候他出征之前一樣,揉著她頭頂的發絲,“玘兒,是為父…沒有保護好你,是為父不好,連累了玘兒”一句話,幾度哽咽。

“父親,玘兒是您的女兒,不曾有連累不連累之說,玘兒與父親,與這秦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為父,對不起你娘親,更對不起你”秦蒙的心裏是萬分自責,他死不死無所謂,上了一輩子戰場,早就看淡了,可是,害的寶貝女兒和他一般境地,他就恨自己。

“生死不過一瞬,女兒不怕,此事與父親無關,父親不必自責”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隻剩歸途。就算她活著,一個人孤苦伶仃又有什麼意義,隻望能和父親在地下與母親一家重聚。

“好,好,我秦蒙何其有幸,能有你這樣的一個女兒”一絲的欣慰但不足以掩藏那沉重的痛惜。秦蒙望向院內混亂的眾人,這些都是秦家的旁支,秦家的嫡係向來是一脈單傳。哭聲,罵聲,那些個嘴臉他一一看在眼裏,心中更感酸澀悲涼“是我秦蒙連累的大家,來生秦蒙做牛做馬也來贖罪!”這聲音不似剛剛脆弱不堪,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依稀可見往日鐵血將軍的風采。

秦玘回頭望著這高高懸在頭頂的牌匾,秦府!秦府?如今看著竟覺得這牌匾生生的有些諷刺,曾經的秦府有多輝煌,今日的秦府就有多落魄!自此雲端之上的秦府,算是落入了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