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海幽靈船(1 / 3)

天之所道,宇宙洪荒,地之所載,生死幽冥。

六合之間,秩序長存,四海之內,大道永昌。天道之下,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夭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聖”之一字,重愈千秋,古往今來,但凡其封聖者,天地六合難葬,生死不入輪回,跳脫六道塵緣之外。

生命本是世間最為偉大的奇跡,生者敬道,道衍萬物,生命因道而存。尋道者,則為仙;役道者,則為魔;殉道者,則為鬼!生者,參悟陰陽五行,曆經寰宇寂滅,縱使千秋功過,古今是非,盡皆湮滅於芸芸光陰長河,唯有生魂不絕,輪回往複。

神州極地,北海。

北海古稱北溟,古老相傳,神州中土雖然浩瀚,其盡頭卻有四海環繞,北海正是其中之一。四海無垠,凡人難渡,四海盡頭被稱為天地極致,傳說通往四處幽玄之地,神秘莫測,唯有封聖之人,方能窺其一角,即使是天地孕生的神靈,也為之敬畏,其中隱秘,凡人自然更是不可得知。

黎明伊始,霧鎖寒溟,昏暗的夜幕覆壓天地,海麵之上伸手不見五指。冰冷的太陽,冉冉而升,鮮紅的好似血液,除了幾縷遙不可及的光輝,感受不到一絲溫暖。遙遠的水天交界之際,投映下來幾縷黯淡的晨曦,海麵雖然依舊森寒徹骨,不過,厚重的夜幕總算開始緩緩消散。

初陽東升,夜色漸遠,血紅的陽光掩映在浩瀚的北海之上,嬌豔欲滴,無比妖異。鮮紅的海麵宛若明鏡,寒波萬頃,波瀾不驚,然而,這種異乎尋常的安靜,卻格外令人心悸。

又不知過了多久,陰鬱的霧靄終於消散了,茫茫北海雖然依舊風平浪靜,可令人意外的是,浩瀚一片海域,不知何故居然是一片死寂,甚至搜尋不到一絲鳥獸出沒的蹤跡,著實無比反常。

遙遠的海域上,一艘僅僅隻有三丈長的舊木漁船緩緩飄蕩在茫茫海麵上,茫無目的,如同一片凋落在湖麵的樹葉,渺小而無力,聽天由命。小漁船上一共有五個人,除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和一個黑瘦少年之外,其餘三人都是精壯的中年男子。他們大概是北海海濱的某個部落的族人,幾名中年男子都很魁梧,粗製的獸皮衣多少顯得有些狹促,難以完全覆蓋住略帶黝黑的皮膚,強健的肌肉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出了一層淡淡的白霜。

老人身體似乎不太好,渾濁的眼神,呆滯無光,盤膝在船頭,枯瘦地雙手環抱著身體,用身上那件皮毛脫落了一塊又一塊地地獸皮大衣將自己裹在其中。

“咳咳……人老嘍,就不中用了。老夥計啊,咱們都一樣,不服不行啊!”老人輕輕咳嗽一聲,渾濁的眼神掃過破舊的木船,轉而抬頭望向灰天空,枯瘦的雙手緩緩撫摸著烏黑油亮的船槳,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破舊的小漁船,與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不知在風浪中闖蕩了多少年,許多地方早已腐朽不堪。船頭,船舵,船艙之上,修補的痕跡比比皆是,船身上不少的椽木甚至都崩開了觸目驚心的裂痕。任誰也知道,這船的使命早該終結了。

事實上,若是在近海,縱然小漁船出事,對於這幾位身強力壯的年輕人而言,大概也不算不得什麼大事,可惜,他們五人現在卻是莫名其妙的漂泊到了這茫茫北海之上,前途凶吉,這些常年飄泊在海上的漢子心中自然明了。

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平靜的海麵又起了變化,粼粼波光,昭示著海麵下暗流開始悄然湧動,小小的漁船命懸一線,仿佛隨時會被海麵竄出的一個浪頭打翻。

“該死!這鬼天氣,一會兒風平浪靜,一會兒卻是風浪交加,我們本來隻在近海打漁,誰能想到莫名其麵就被吹到這破地方!已經在海上飄蕩了六七天了,再這麼下去,恐怕真的要葬身北海了。”一名滿頭亂發的中年男子,從船艙鑽出,隨口抱怨道。

他拎著一條一尺多長的海魚,撕下一塊生魚肉,粗粗嚼兩口,皺著眉頭咽了下去,轉身遞給身後正在整理漁網的少年道:“岩!省著點,就剩三條了,多照顧一下你和邢老爹,你們四個人就這樣湊合一下分了吃吧!”

“嗯!知道了,穀叔。”少年往凍得瑟瑟發抖的雙手上嗬了一口熱氣,輕聲應道。

“從昨晚到現在,明明無風無浪,可打不到一條魚就不說了,為何晚上還看不到一顆星辰?邢老爹,你說咱們啥時候才能返航啊?”掌舵的那名男子一臉希冀地望著老人詢問道。

老人沒有理會男子的詢問,渾濁的眼神一邊掃視天空,枯瘦的雙手顫顫巍巍地在船頭的木板上比劃著。

“呼呼呼……”天色驟變,風浪漸疾,天空風雲突變,血色的陽光被厚重的鉛雲遮蔽,海麵之上,陡然升起一片灰蒙蒙的濃霧,海天仿佛歸為了一體,不分彼此,原本還算平靜的浪濤突然亮出了鋒利的爪牙,卷起漫天海水咆哮著拍向小漁船。

“嗨!”行將就木的老人厲喝一聲,雙眼陡然明亮了起來,枯瘦的手掌劃過虛空,一層淡淡的金芒,凝結成一片光幕,撕裂四周灰蒙蒙的濃霧,電光火石之間蔓延過漁船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