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代,春暖花開,冰河解凍,海峽兩岸“三通”了,兩岸民眾可以自由往來。1988年,朱炳坤飛到廣州白雲機場,當即包車回到慶元市青龍山鎮,見到小弟朱兆仁。兄弟相見格外親切,當晚備了酒宴,在宴席上各自傾敘了自己的不幸遭遇。當朱兆仁得知大嫂梁來英沒擠上車跳海身亡的事,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落下來,長歎一聲:“造孽呀!”
第二天朱炳坤和小弟朱兆仁,驅車來到福建,在妻子梁來英跳海的地方點燃香燭,奉上“荷葉麻辣全鴨”,雙膝跪地,焚燒紙錢,三叩九拜。朱炳坤淚水滂沱地說:“來英愛妻,我沒有保護好你,我罪該萬死,而你死了墳墓都沒有!來英,這大海就是你的墳墓。”說著把“荷葉麻辣全鴨”拋下大海,“愛妻享用吧!每年清明節我會來這裏祭掃你,送荷葉麻辣全鴨給你吃。”
朱兆仁也哽咽著說:“大嫂,我在慶元市把老祖業‘荷葉麻辣全鴨’老字號招牌豎起來了。每年清明節,我也會給你送‘荷葉麻辣全鴨’,安息吧!”
回到慶元市,朱炳坤見小弟開辦的“荷葉麻辣全鴨廠”雖然擴建了廠房,和全球當前的形勢差距還很大,流出了辛酸的淚水。就要幫小弟再次擴大生產規模,創一流水平,重振“荷葉麻辣全鴨”雄風。他投入大量資金,八個月後,一座占地2200平方米的廠房,在慶元市拔地而起。
竣工剪彩那天,慶元市市長、政協主席、對台灣辦事處主任都來了。還有各單位的代表及當地民眾千餘人。會場紅旗招展,鼓樂喧天,鞭炮炸響,熱鬧非凡。大會開始由市長宣讀祝詞;剪彩由政協主席和台灣讚助商朱炳坤同時開剪。在鞭炮聲中,招牌上的紅綢徐徐而落。“慶元市荷葉麻辣全鴨廠”十個燙金草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最後廠長朱兆仁在一片掌聲中走上主席台,他說:“‘荷葉麻辣全鴨廠’,是傳承朱家先祖一百六十多年的祖業,我們會把這一偉業傳承下去,發揚光大。‘荷葉麻辣全鴨廠’的擴大,首先要感謝黨的富民政策,感謝當地政府大力支持,感謝身居台灣大哥的鼎力相助……”
為了使“荷葉麻辣全鴨廠”發揚光大,朱炳坤指派在台灣的兒子朱洪濤,常駐慶元市指導生產。擴大後第一批出廠的“全鴨”,在廠門口召開品嚐會。條桌上擺著“荷葉麻辣全鴨”。刹時,廠門口人頭攢動,排成了長龍。民眾秩序井然地品嚐著,在品嚐中,人們讚不絕口:“薑還是老的辣。”
這次品嚐大會也是促銷活動,從而贏得了市場,朱兆仁拉著朱炳坤的手說;“大哥,沒想到你把朱家老招牌在台北紮根了。”朱炳坤欣慰地笑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祖國改革開放政策大快人心。餘文勝要離開老石寨老虎坑破廟,回老家建新房。梁來英心有餘悸,怕有人會認出她,就說她在老虎坑住了三十多年,習摜了這裏的山山水水,要建新房就在這老虎坑建。餘文勝拗不過她,就在破廟邊破土動工。新房建成後,三十六歲的兒子餘敏,娶了位名叫方小娟的姑娘為妻。夫妻倆都是老虎坑老石寨村小學老師,兒子、兒媳有了“鐵飯碗”,生活如芝麻開花節節高。
1999年的教師節,當地政府為尊師重教,給每位老師一隻“荷葉麻辣全鴨”。餘敏夫婦提著“全鴨”回家,母親梁來英接下一看,禮品盒上印著“荷葉麻辣全鴨”六個字,生產廠地在慶元市青龍鎮。梁來英犯疑了。五十年前公公朱考元,在青龍山開創的也是“荷葉麻辣全鴨”商標,怎麼在慶元市被人盜用了?她一把抓住兒子的手問:“餘敏,慶元市什麼時候辦起了荷葉麻辣全鴨廠?”餘敏說:“以前隻開了一家小作坊,1988年在台胞的資助下,擴建為規模龐大的工廠。媽,這麼大的喜事你還不知道?”梁來英嗔怪地說:“我一個行走不便的古稀跛子,從未出過家門呢。”
梁來英得知有人盜用了“荷葉麻辣全鴨”的商標,等不及了,就要去慶元市看個究竟。第二天,他們一家四口驅車八十餘公裏。一路風光怡人,山林蔥蔥,河水清清,道路平坦,田疇金黃,豐收在望。梁來英讚不絕口地說:“變了,變了,大大地變了!”
餘敏接口說:“這就是改革開放的成果,我們老石寨村不是也變了嗎?”
一路大飽眼福,兩個來小時到了慶元市,找到了“荷葉麻辣全鴨廠”。門衛聽說是找廠長的,不敢怠慢,把他們四人請進了接待室,一位姓杜的秘書接待了她。
梁來英坐下後問:“‘荷葉麻辣全鴨廠’的老板是誰?”
秘書遞上茶水說:“廠長名叫朱兆仁。”
梁來英一聽興奮地問:“現在他在哪裏,我要見到他。”
杜秘書說:“很抱歉,我們廠長出差了。”
梁來英怕是同名同姓的,就問:“有他的照片嗎?”
杜秘書把他們帶到大廳,正麵牆上有主要工作人員的照片。秘書介紹當頭一位,說:“他就是我們廠長。”
梁來英一看興奮地說:“我是你們廠長的大嫂,能召他回來嗎?”
杜秘書一愣,她會是廠長的大嫂?從沒聽說過呀!廠長的大哥是台北“荷葉麻辣全鴨”的老總,這位嫂子怎麼不跟丈夫在台北,怎麼會到老石寨的老虎坑大山裏?而且是個跛子?
梁來英見杜秘書不信任的眼神,說:“請把電話給我,我直接找他。”
杜秘書見她說得那麼認真,就撥通了廠長的手機,一陣對話後,放下話筒說:“廠長上了車,正往回家的路上趕。”梁來英滿意地笑了。
中午,廠方安排了酒宴,不一會一位西裝革履,滿臉紅光的漢子走了進來。杜秘書忙上前介紹說:“這位就是我們廠長朱兆仁。”
梁來英一眼就認出了,一把握著他的手說:“我是你大嫂,還認得嗎?”
朱兆仁懵了,大哥從台灣回來告訴他,大嫂已跳海死了,怎麼活著回來了,還是個跛子。一雙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口吃地說:“你,你沒有……”
梁來英看到他疑惑的眼神,口齒不清,知道他要說什麼。就一手撩開左耳邊的發絲,耳背露出一小塊暗紅色的傷疤說:“還記得這傷疤的事嗎?”
朱兆仁看到傷疤大叫一聲“大嫂……”就泣不成聲。
這塊傷疤是1949年大哥朱炳坤結婚不久,邀小弟朱兆仁陪同大嫂上山踏青。大嫂見樹上有個鳥窩,就爬上去掏鳥蛋,不慎從樹上掉下。左耳後被樹枝戳傷,血流不止。大哥抓起一把茅花敷上,止了血卻留下了這傷疤。
朱兆仁當即撥通了台灣大哥的電話,把大嫂活著的喜事說了。朱兆仁和大哥朱炳坤一陣對話,對大嫂說:“大哥明天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