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嚎嚎大哭的哥哥,像是聽懂了一般,打著哭嗝,終於漸漸安穩了下來。
因為夢公子的低調,還有詡依白的隱退,所有人似乎都忘了,綺夢閣是什麼地方,而綺夢閣的閣主,又是多麼可怕的人。
而如今,唯有鮮血才能平息所有人的憤怒!
輕歎一聲,金九姑點點頭,還是抱著孩子離開了。
夢公子走到床邊,輕輕拍了拍詡依白的背,沉聲道:“把孩子給我吧。”
詡依白不抬頭,隻是抱緊了懷中的繈褓,握著手背上青筋暴出,沉聲一字一句道:“義父,當初答應你的事,我做不到了。”
夢公子知道詡依白說什麼,這個幾乎是自己養大的孩子,自小便對人性充滿厭惡,所以殺人的時候毫無罪惡感,被外人認為嗜血殘忍。當初將閣主之位傳給詡依白的時候,夢公子就曾讓他發誓,必須收斂戾氣,不可隨意殺戮。
閉上眼,夢公主隻能在內心輕歎一聲命運的無情,明明詡依白已經遠離了殺戮,卻硬是將他逼回了這條路,再睜開眼,夢公子的聲音清淡而冷靜:“如果這場孽緣唯有殺戮才能中止,那便殺個幹淨吧。”
抬頭,詡依白的眼中一片赤紅,眼角流出來的不是淚水,而是血痕。
站起身,低頭輕輕在孩子的額頭吻了一下,詡依白才顫抖著將懷裏的繈褓交給夢公子,聲音如寒冰一般:“義父,請替我將孩子放入冰窖之內。”
“嗯。”夢公子接過孩子,看到孩子扭曲恐怖的麵容,心中也忍不住暗抽了一口氣,可是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心痛。
昨日還是剛出生軟軟可愛的孩子,今日便變成了這般模樣,其中若沒有蹊蹺夢公子打死也不信的。也難怪詡依白會如此,任是誰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害成這樣,也會憤怒想要毀掉世界。
見夢公子憐惜得將孩子用白色的手絹蓋住,詡依白攥緊了手心,一絲絲血跡從掌心流下,肉體的痛苦卻不能將心痛減輕分毫,深吸一口氣,冷聲嗬道:“暗衛何在!”
影音之處,四個黑衣人悄然出現,單膝跪在地上恭敬低頭道:“屬下在!”
“暗一,速去神醫穀將薑遜找來。”
“是!”暗衛一得令之後,迅速消失無蹤。
“暗二,送信給童旭,告訴他計劃開啟!”
“是!”
“暗三,落日之前,我要羅家雞犬不留!”
“是!”
“暗四,將鬼部人全部召回,王府百米之內,不準任何外人出入!”
“是!”
冷靜的吩咐完,看著暗衛全部消失,詡依白才緩緩轉身,看著床上昏迷的莫失語,再扭頭看著一旁的夢公子,像是失去所有的力氣,露出一個淒慘的笑來,語氣如幼童一般惶然無措:“義父,怎麼辦,我好害怕,我不敢讓她醒來……”
失去第一個孩子是莫失語的選擇,那個孩子隻是個胚胎而已,莫失語便已經失控到獨自離開去複仇。如今這個孩子卻是出生了,莫失語真真切切抱過她,親過她,聽過她的哭聲,喂過她奶水,再要莫失語接受孩子去世的事情,何其殘忍。
當初因為身上的怪病被斷言一生隻能是侏儒樣子的時候詡依白沒怕過;當初莫失語被煜王抓走失去記憶對自己捅刀子的時候詡依白也沒怕過;當初知道當初真相麵對精分的樓戲水的時候詡依白也沒怕過,他的一生失去了太多,可是隻要得到了莫失語,他便可以心滿意足得活下去。
可是現在,他怕了,因為他知道,這一次,他可能會失去的是莫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