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夏那天,學校為所有藝術生提供一個平台,籌辦一場屬於高三的晚會,當然,文化生也可以一展身手,在母校留下自己最後的身影。
《禮記·月令》篇,解釋立夏曰:“螻蟈鳴,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說明在這時節,青蛙開始聒噪著夏日的來臨,蚯蚓也忙著幫農民們翻鬆泥土,鄉間田埂的野菜也都彼此爭相出土日日攀長。清晨當人們迎著初夏的霞光,漫步於鄉村田野、海邊沙灘時,你會從這溫和的陽光中感受到大自然的深情。
卜黎也聽深海說,立夏之後,江南會進入雨季,雨量和雨日均明顯增多,陰雨連綿,不像北方。後來卜黎詢問深海,是否想考南方的那所大學,深海說是。卜黎一聽,便下決心要與其上一所學校,越來越向往江南煙雨,浩瀚大海。其實在立夏前不久,校園裏已經鬱鬱蔥蔥了,草坪上、山坡上早已綠的有些過分,叫人看著心花怒放,可是,景色再好,沒有深海,卜黎也無心欣賞。
這種攻略的好機會安靜是不會錯過的,她一再請求卜黎與她一起參加,說這樣可以讓深海看到她更美好的一麵,後來,直到她說她其實是想為爸爸獻上一首歌作為禮物時,卜黎沉默了,鄭重的點了點頭。
卜黎伸手將安靜擁在懷裏,“安靜,我最好的朋友,你應該早點讓我知道這件事,這樣我就能多為你做點什麼,好朋友不就是要互相幫助麼!你為我做了這麼多,讓我勇敢、讓我優秀,現在我一定好好跟你一起完成這次演出,讓叔叔看到同樣優秀的你。”
安靜準備的節目是獨唱加鋼琴伴奏,為了準備這次演出,卜黎抽出時間每天在家裏練習鋼琴,安靜有空時也會來卜黎家一起配合練習,兩人多磨合一下。讓卜黎意想不到的是,某天,深海主動過來指導她彈琴。直到那天練習結束後,卜黎都不敢相信,配合著落日餘暉坐在鋼琴麵前的一男一女,會是她和深海。記得從前在他家玩的時候,他會站在琴前指揮幾下,但是絕不會手把手教她。
深海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次偶然聽到一絲絲琴音時,會敲響那扇門,會鬼使神差的坐在少女的旁邊,會教她怎樣會做的更好。自從上次誓師過後,好像察覺她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對,或許是在更早以前,在高三第一次模擬考後,他和她的名字第一次在成績榜上並排出現。
練習沒多久,晚會開始了,所有高三學生悉數到場,觀看這場盛大的送別會。放在前頭的是唱跳類節目,達到了點燃晚會氣氛的效果,然後是朗誦、小品等,還有中場互動,有老師們對學生的叮囑,也有上屆學長學姐錄製好的打氣視頻,以及有獎競答環節,而安靜和卜黎的節目放在了最後壓軸出場。
後台處,安靜看起來不像平時那樣沒心沒肺,深沉了很多。卜黎問她叔叔是否能來,安靜搖搖頭,擠出一絲苦笑,“自然是來不了的,我可不想再去折騰他了。”卜黎知道,安靜找自己伴奏,絕非僅僅為了攻略任務,而是因為她怕了,她怕自己送給爸爸最後的禮物不夠完美不夠好,她需要有人陪她,給予她勇氣與力量。然後,卜黎想了想,從後台跑了出去,花了一番力氣找到了班主任。
“老師,待會能不能麻煩您特意為安靜的節目錄個視頻,她這個節目本來就是想獻給她爸爸的,但是她知道叔叔來不了,所以我們為叔叔錄好視頻再帶給他看。”
班主任點點頭,“那是自然,你們好好表現,其餘的不要擔心,去吧!”
“……大家掌聲下一個節目!”隨著主持人話音一落,大幕徐徐拉開。
舞台上隻有右側一束白光,隻見頭紮森女係小辮,身穿白色花瓣禮服的卜黎優雅的坐在鋼琴前,抬起手指,開始彈奏。坐在台下的深海目不轉睛,看著她迎刃有餘的表演,她的手,在琴鍵上輕巧的飛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和之前判若兩人。前奏一過,舞台中央亮起一束聚光燈,打在安靜身上,今晚的安靜,特別的美而安靜,一頭短卷發,精致的妝容,淡雅的長裙,與歌曲十分相融。一開口,便讓全場觸景生情。
長亭外古道邊荒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
問君此去幾時還
來時莫徘徊
……
一首《送別》,結束了高中最後一次齊聚一堂的晚會。從今以後,難再相聚。
對於安靜,她在此送別親愛的父親;對於卜黎,她在此送別曾經因為深海做過的蠢事和蠢想法;對於老師們,他們在此送別又一波學生;對於其他同學,他們在此送別自己的朋友……
在這裏,送別這三年的記憶,並由此期待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