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束鹿的日子悄然而至,衣傳廣看世瑜這個樣子,終究是放心不下,將行程又推遲了半個月,直到世瑜不再絕食之後,衣傳廣才決定回束鹿。他怕路上發生意外,就囑咐世琦夫婦費心看管,不帶世瑜回去了。
世琦送衣傳廣和世瑛上了火車,回到家裏第一件事就是找世瑜談心。
世琦告訴世瑜,父親下了狠心,無論如何不同意這門親事,丟不起這個人。世琦勸世瑜丟下娶百花的念頭,安心本分過日子,聽從父母安排,在束鹿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姑娘結婚生子,安穩度日,至於百花姑娘姐弟兩個,世琦已經安排了人照顧日常起居並支付一應費用。
無奈世瑜一條道走到黑,絕不回頭,說他能戒煙都多虧百花姑娘勸誡,否則他肯定沒這個決心,此恩不報,無麵目見人。
世琦也怒氣衝衝:“你不聽爹的勸告,就有麵目見人了嗎?”說完推門而出。
世琦最近心裏有點煩亂,辦酒廠以來,雖然銷路不錯,都全靠鳳舉張羅,但再想進一步發展,堪比登天,因為沒有自己家的特色酒品。內有老天成、大有慶、聚興益這些老牌糟坊的汾酒碧綠五加皮,外有法國人比格的康成造酒公司的機械酒汾酒和果子酒。為了能有更好的銷路,他們覺得首先要有自己的獨到之處,然後就是能夠名聲在外。名聲在外的最簡單方法就是在一年一度的賽酒會上拔頭籌,可是到底怎樣獨具特色,世琦和鳳舉一時半會沒有什麼奇思妙想。他倆使出渾身解數,到處求高人找師傅,還是沒能釀出稱心滿意的好酒來。
世琦跟鳳舉商量著,先要請一個建酒池的老手,再就是找一個手藝高超的釀酒師,最後豁出去三年時間,必定能釀出好酒來。現在連一個建酒池的老手都沒有找到,更不要說壓窖的高手。他知道老天成的酒池是一個叫吳誌隱的師傅建的,可現在卻不知老師傅身棲何處,打聽了很多人,找了很多地方,有人說他在武當山隱居,還有人說他已不在人世。
鳳舉剛從武當山空手而回,世琦一籌莫展,兄弟二人坐在正屋大廳裏,相對無言。
伯言吩咐丫頭夏荷擺上茶水,隨即也在挨著山牆的椅子上坐下。
世琦端起茶來猛喝了一口放下,緊接著像發現了什麼,又端起來慢慢喝了一口,然後湊近杯子,用手在半杯橙黃清澈的液體上籠了一籠,緊閉嘴唇吸了兩下鼻子,閉著眼睛等了一等,說:“好茶,上等的佛手茶,‘品茗未敢雲居一,雀舌嚐來忽羨仙’,哪裏來的?”
伯言說是她自己偶然泡製的。
“我們就做佛手酒!”世琦拍桌而起。
沒多久,上等的佛手從廣東運回來,夥計們忙忙碌碌地,一袋一袋從車上搬下來堆在大祥和的庫房裏。
藥材是有了,可是藥酒怎麼泡?泡藥材的好酒又從哪裏來?
世琦和鳳舉仍沒有門路。
鳳舉到武當山找吳誌隱,打聽到一個同名同姓的,但不是建酒池的師傅,敗興而回。
眼看冬天就要到了,世珍的婚禮一天天臨近了,世琦和伯言商量著必須要先回家再說,無論如何,世珍的婚禮是缺席不得的。
婚期定在臘月十六,世琦定了臘月初一的火車票,伯言、鳳舉都要回去,劉樹根留下來照看店麵管理夥計。世瑜因為戀著百花姑娘,想趁機團聚,無奈拗不過世琦,隻得跟著同路。世琦說親兄弟的婚禮必須要參加。
世琦、伯言、世瑜和鳳舉,帶著春燕、夏荷和醜子,一行七人,風塵仆仆回到束鹿縣已是晚上掌燈時分,他們本想在束鹿縣的山西會館歇一宿再回棗樹村,結果衣老爺盼兒心切,早安排了人套著馬車在山西會館門口守著他們呢!
一到家,世琦的娘劉氏就拉著兒媳伯言的手問長問短,親熱地很!太夫人楊氏更是喜上眉梢,她的苦日子都熬過去了,隻見她穿一件墨綠色繡花短襖,係著裙子,比年輕時更精神,看到她的孫子們都回來了,喜歡地想要把他們抱在懷裏。不斷地喊丫鬟端出孫子們小時候愛吃的糕點,什麼馬蹄酥啊,蜜餞啊,撒子、麻瓜擺了滿滿的一炕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