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天下爭衡 第四百零二章 毫無貳誌(2 / 2)

“伯韜啊!”

郭權趕忙站直了身子,麵色變得儼然,心中不免暗暗詫異。平日裏,石生喚他,有些場合是郭將軍,有時候是郭胡子,喝起酒來甚至大呼小叫郭阿醜,但他的表字,郭權努力回想,二十年來,幾乎沒有當麵正式叫過。

石生見郭權有些緊張,便招招手讓他在旁邊坐下來,打量了一會,半晌才感慨道:“我記得你十四歲便跟著我,一路相隨至今,是我最為信賴的老部下,老兄弟。隻是可恨我石生時運不濟,能力不足,無法給你應有的榮華富貴,想來我也慚愧的緊。伯韜啊!如今秦趙兩國皆不容我,我怕是到了絕路,再讓你跟著便是害了你!你便將我綁起來吧,交給秦帝,你不僅能脫了幹係,也能因功加官進爵,總算是我回報……”

砰的一聲,石生吃了一驚,口中的話戛然而止。郭權猛然站起身來,因為太過激動,帶翻了座椅,他的臉,也因為情緒瞬間劇烈起伏,而漲得通紅通紅。

“當年,匈奴人四處燒殺搶掠,到了我的家鄉,可憐我全村人都被肆意屠殺。我那年十四歲,因為激烈反抗,結果被匈奴人拖了出來還捅了兩刀。恰好主公您率軍經過,出手趕跑了那些狗賊,從而救下了我。救命之恩等於是再生父母,從那時候起,我郭權就發誓,這一生無論您去哪裏,我都要效忠於您,我連命都是您的,還談什麼回報!……主公,不要怪我無禮,你這樣說話,是在侮辱我的良心,侮辱我的忠誠!”

郭權鼻翼翕動,喘了好一陣粗氣,才慢慢鎮定了下來。二十年來,他對石生是無條件的服從,畢恭畢敬當做父兄那般敬仰愛戴。但眼下,他如同是受了傷的獅子一樣,紅著眼睛委屈憤懣的咆哮出來。

石生二話不說,跳起來將碗當啷一聲摔在地上,繼而突然朝著郭權單膝跪了下來。郭權大駭,忙不迭也雙膝跪倒,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是我說了渾話,對不住兄弟!”

石生紅了眼眶,一把攥住郭權的雙臂,哽咽道:“世人皆喜錦上添花,無人願意雪中送炭。我今日困頓至此,伯韜你仍然心比金堅毫無背反,我石生無以為報,隻有將性命托付!”

“主公,主公!……我郭權誓死追隨!”

郭權也流下眼淚,嗚咽起來。石生連連點頭,吸著氣道:“我虛長伯韜你五歲,如果不棄,今日我二人便就此結為義兄弟,從此生死與共!”

郭權哪裏敢從,卻見石生心意堅決,無論如何要義結金蘭,郭權當然高興,於是二人叩拜上天,割指滴血,從此稱兄道弟。

前後忙活完,二人重新落座,郭權便問石生,方才是否心事重重。石生便就一五一十毫不諱言,將目前的形勢和自己深陷嫌疑恐將不容於朝廷的愁緒,和盤托出,又因郭權雖勇,也算有謀,並不單是無腦的粗莽武夫,便反詢其對此有何看法。

郭權琢磨一番,沉吟道:“大哥所慮,也是情理之中。桃豹圖謀政變,意圖殺了石虎推大哥為帝,結果事泄,現在人盡皆知。你想,作為大權專製的君主,皇帝難道就一點擔心都沒有麼?雖然大哥是被動的牽連在內,但就算是皇帝他多年的老部下,一旦有謀逆自立的跡象流露,皇帝怕也得提前預備未雨綢繆,甚至必要時候立即出兵剿滅毫不留情,何況大哥這種特殊的身份呢?”

“所以我們現在,西有李虎,南有杜宣,北有公孫潮。唯一的前路往東,又有徐龕攔著路,我本來無辜,現在卻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連申訴都無處申訴,這,這真他娘的……嗨!”

石生想起來就覺得冤枉的很,憤懣難言。他急怒交加,拍著桌子連連跺腳。

“大哥息怒。不過要依我之見,目前咱們的處境,恐怕還沒到那種地步。皇帝疑心是有的,但應該還沒有想除掉您的意思,請聽小弟試而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