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天下爭衡 第三百五十四章 逼不得已(1 / 2)

轉年,東晉朝廷改元,乃是鹹和元年,外戚庾亮繼續把持朝政,權傾朝野。沒有多久,庾亮對內便殺掉了反對派南頓王司馬宗,對外公開打壓猜忌荊州牧陶侃、豫州牧祖約等藩鎮,最後又與強藩蘇峻互相忌恨,漸至不能相容。國家在表麵勉強維持的客套下,實則已經暗流湧動。朝廷計劃以高官厚祿麻痹蘇峻,再將其召回建康然後除掉,蘇峻對此心知肚明,數次拒絕朝廷的征召,並開始暗中部署兵力,並邀約同樣心懷怨懟的祖約,共商謀反大事。

蘇峻少年時是一介書生,有才有勇,聲名遠揚。後來中原大亂,蘇峻彙聚鄉黨、糾集流亡,修建塢堡自保。後來胡虜及亂兵太過紛擾,蘇峻率領部下數百家渡海向南方轉移。到了廣陵,朝廷嘉獎他遠來投效,任命他為鷹揚將軍。後來蘇峻也幫助朝廷平定當地各處流寇叛匪等,得到屢次升遷,至任蘭陵相。

王敦造反,蘇峻站在朝廷一方,進討王敦。王敦派蘇峻親兄去傳話,威逼利誘讓他歸附,蘇峻卻不為所動,率軍奔赴京師,數次大小血戰,力助朝廷平定了王敦,因功晉升為使持節、冠軍將軍、曆陽內史,加散騎常侍,封邵陵縣公,朝廷讓他坐鎮曆陽,把江北都托付給他,使其成為東晉又一據有實權的新進強藩。

蘇峻自恃建有大功,又為麾下擁有強兵而自負,對著朝廷逐漸開始有驕傲之氣,稍有不如意處,便竟開口訾罵。而蘇峻並不是什麼名門大族的出身,朝廷當初本也隻是借著他的實力去平叛,實際上對其很是輕蔑不屑,又猜忌厭煩。尤其到了庾亮主政,更加尖刻,愈發容不下蘇峻,便就以皇帝名義,賜予高官厚祿,下詔征他來建康,蘇峻數次求免,朝野不許。

見朝廷真正露出了要除掉他的苗頭,蘇峻也感到憂急懼怕,便主動服軟,向朝廷數次苦苦哀求,甚至動情地誓言自己絕不敢忘先皇帝之恩,定會為朝廷北討中原,如今隻祈求,哪怕補授敵境內青州的一介太守,他都可以為朝廷貢獻鷹犬之勞。

但庾亮得信後,絲毫不為所動,再次拒絕,並堅決要求蘇峻來建康。蘇峻大怒,對著朝使說道:“從前國家,危如累卵,非我不濟。狡兔既死,獵狗應烹,我已自分一死,不過我無端遭枉,死也要死得明白。”

絕望恨怒之下,蘇峻悍然造反,並拉上早就怨恨朝廷的豫州刺史祖約,同時發難,江淮一帶,未及安定數年,兵災又起。

蘇峻叛亂後,出兵與朝廷軍隊數戰,竟然勢如破竹。庾亮見勢不妙,慌忙搶先逃走,蘇峻一鼓作氣攻入了建康,自任宰輔獨攬大權,且矯詔大赦天下,唯獨不赦庾氏。

庾亮困窘,無奈放低姿態丟棄顏麵,祈求從前被自己盛氣淩人時候,齟齬得罪過的各地藩鎮來救助勤王。自去逃入尋陽,轉去武昌,倚靠江州牧溫嶠。

國家覆亡之際,江州牧溫嶠不待多言,挺身而出立誓討賊,且移書心存觀望的荊州牧陶侃,苦口婆心勸他暫放與庾亮的私人恩怨,轉而冰釋前嫌一致對外。於是以大義激勵感化將士,聯兵一處公開討伐蘇峻,江東大地,一時再度號角淵淵,征鼓隆隆。

新野城。

謝艾一身月白色的儒服,正負手而立,默默看牆上的地形圖。遠遠望去,他就是一個拿筆杆子的年輕書生,和統領千軍萬馬、決勝千裏之外的軍事統帥,似乎完全沾不上邊。但不可爭議的是,如今謝艾的名頭,已經越來越犀利了。朝廷對他亦是非常顧忌,從側麵上也印證了他的卓越能力。

議事廳的牆麵上,除了梁州地圖、荊州地圖、還有益州、司州、揚州甚至河北的地圖。雖然對於上麵的城郭要塞、山川大澤等,如今謝艾也大都算是了然於胸,但從前跟隨韓雍左右,耳濡目染而養成的這麼個習慣,還是讓他基本上每天都要來看一會。

幾日前,朝廷越過高嶽,直接下旨給他,讓他也務必要出兵東向勤王,共同討伐蘇峻。但因為高嶽不忿朝廷此前數次無理猜忌打壓,決心開始脫離晉朝獨立自主,更曾密令謝艾尋機規劃荊襄,故而謝艾對於朝廷的征召還沒有做出什麼回應,他正在考慮當前的形勢,究竟該如何理出一個有利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