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賀表放下,高嶽睜大了眼睛,將那少年姚襄連連上下打量。姚襄被他的目光看的更加局促,有些莫名其妙又不知如何是好,他心中開始惴惴不安,卻努力使自己保持鎮靜麵色從容。
“你,你就是姚襄?姚景國麼?”
姚襄咽了口吐沫,雖有些詫異,但忙躬身肅立應道:“正是。不知高都督如何曉得在下微名表字。”雖然仍是緊張,但姚襄言談舉止之間,並沒有什麼失態和無禮,相反還盡力展現出來如成人般的進退有據,且彬彬有禮,問答清晰,與他的年齡及外貌相比,倒讓人刮目相看。
心中暗道幸會幸會,高嶽神秘一笑並不回答,轉而道:“你父親讓你不必再回去,此後便隨在我的身邊,來時可都明白告訴你了麼?”
“回稟都督,在下來時,家父曾明言道,我們南安羌人的宗主高都督,乃是當世不二的英傑,又是咱們南安的救命恩人,所以於公於私,我都很是願意留在將軍麾下,早晚求教,在可以替家父為將軍盡一份供奉之意的同時,也能適逢其會,親身看將軍是如何施展雄才大略,而早日掃清天下的。”
短短幾句話,姚襄表了忠心,表了孝心,轉達了姚弋仲的恭敬之情,最後還又不動聲色的大大奉承了高嶽一番。這番高明的奏答,不禁讓堂間的文武官員都頻頻點頭。
高嶽展顏道:“令尊太過譽了。不過你父子的誠意和良苦用心,我已清楚的感受到,對於是你能來我麾下,我也很是高興。既如此,你日後便就跟隨我吧!我自會回信給你父親,叫他放下心來,我對他當始終如一,還有無論如何,總不會虧待他的好兒子,好吃好睡待著你便是。”
大家都笑起來。姚襄也被逗樂了,壓抑的心情似乎也好轉不少。雖然他嘴上講自己是十分樂意來襄武,但說實話,一個十歲的少年,在特殊的背景下,為了父親為了部族,不得已背井離鄉,離開了熟悉和溫暖的家,來到人情陌生的異地,從此無奈形單影隻,被那沉重的膽子壓在尚屬幼弱的肩上,給更為強大的宗主做人質,姚襄的心中,實在是既苦又澀,傷感失落難以自抑。
但與高嶽短短接觸下來,姚襄又覺得略為釋懷。一則他見高嶽英姿勃勃相貌不凡,非是相貌猥瑣或者粗俗無禮之徒,心內便已然有些好感;二則,雖然他南安羌人,已經對高嶽俯首奉為宗主自降為仆從,但姚襄見高嶽言談之間,還很是和顏悅色,不僅表明了繼續睦好的意思,更無一絲那高高在上主宰者的粗暴和倨傲,這又讓他鬆了口氣。還有關鍵之處,雖然不知為什麼,但他見高嶽似乎對他的到來比較高興,好像也很是看重,所以先前暗自擔憂會否受到冷遇甚至屈辱對待的種種顧慮,終於也一掃而空。
“回稟都督。”姚襄還是站的筆直一動不動,機靈明亮的眼睛也不自覺的張大了些,“我不要好吃好喝,我隻要能隨著都督,打敗一個又一個的敵人,不辱我南安羌人祖先之名,為都督出些微薄之力,那便是再苦再累,我也毫不在乎。”
堂間不禁一片低低的叫好。大家對這個朝氣蓬勃有禮有節的少年,印象更是變好,連沉靜從容的楊軻,都在嘴角綻出了些笑意,對著姚襄把頭略點一點。
高嶽連連頷首,笑著感慨道:“果然是誌向不凡,少年英銳。好,既然你來了我這裏,又有這許多期待,我也必當竭盡全力勿叫你失望,使你不負此行。”
正是一片欣欣向榮之際,好似上下同心更且所向披靡。但世間事,卻是福禍相依,一場有針對性的陰謀,又開始悄悄地謀劃並暗中實施起來。
新興城本來不過是秦州境內一座不起眼的普通城池,如今作為襄武乃至高嶽勢力的東大門,意義重要已經不言而喻。城主萬宏自歸附高嶽以來,經過了各種波折和考驗,再加上其本人確實很反對司馬保,所以高嶽仍然放心的讓他主政新興,畢竟其熟門熟路又無過錯,無端撤換說不過去。守將本來一直是楊堅頭,但自從高嶽輕裝潛襲上邽時,讓楊堅頭在明麵上充作軍主,便就召骨思朵繼任新興守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