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們點頭哈腰,忙不迭跑出老遠,才交頭接耳道:“……還是人家高將軍大度些,被當麵冒犯,也隻不過將對頭打幾棍了事。你叫那潑皮去衝撞索太尉試試?……”
這邊廂,高嶽幾人悶頭急走,一路無話。隻覺得老長一截路,好容易趕回了驛館,在門口看看左右無人,雷七指迅速關上了大門。方走近堂內,耳聽李鬆年兜頭一句話,譬如驚雷轟頂,將雷七指駭得差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主公!隴西陷落!”
陰平城中,韓雍麵色嚴厲,正俯身案幾上,提筆飛速書寫。片刻,他喚來一親衛道:“去,你速速將我親筆信交到李豹手中,告訴他,此番若是再有延誤,我必定軍法從事!”
自從奉高嶽令調任陰平郡代理太守以來,韓雍一刻不曾懈怠,將一郡軍政大事,緊緊握在手中,不分大小,都細細梳理一遍,務求做到使民以安且防務嚴整,無有疏漏。眼下,陰平全郡共有精銳禁軍戰兵五千人,雖然其中本地的粗豪羌氐兵卒占了一半,但在韓雍嚴格的軍令整頓和親自巡視之下,整體的軍紀還是保持的相當好,軍隊素質麵貌也更上一層。最關鍵的是,作為陰平郡的征服者,韓雍再次蒞臨此地,使各處土著皆是畏懼敬服,不敢造次。
前幾日,因隴西臨洮城乃是陰平郡最北端的接壤,從通盤大局上考慮,韓雍曾下令臨潼守將李豹,調防三百士卒發往宕昌城,用以加強宕昌兵力,防備東北方向的上邽。但據宕昌守將何成反映,李豹接令後,直接表示臨洮本城力量薄弱,目前暫無兵卒可發。
韓雍不由大怒。慢說臨洮目前連帶禁軍廂軍,共有一千兵力,不存在薄弱之說;便真是人員稀少,但在上官明令下,也由不得你推三阻四,隻能設法募集全力照辦才是。李豹此舉,乃是明顯的違抗軍令,讓人難以忍耐。但因顧及到李豹乃是高嶽同村故舊,又是首陽李虎的親弟,所以剛肅如韓雍,此番也便就容忍一回,寫了措辭嚴厲的親筆信,督促警誡李豹。
望著親衛持信飛速離去的背影,韓雍心事繁重的站起,走下堂來踱步思忖。如今形勢,雖然表麵上比較安穩,實則暗流湧動。西方的河西鮮卑,在大首領慕容吐穀渾的治理下,日漸強盛,占地千裏,據說已經有控馬之卒四萬,端得不容小視,且與己方素來不冷不淡,談不上睦鄰友好,故而要隨時警惕。但目前還是竭力拉好關係,免得又樹勁敵。
陰平以南的成國,倒是沒有什麼敵對的行為,似乎抱著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行的態度。但是畢竟其已成一國,實力也是較為雄厚,此也隻能暫且交好,不可尋釁才是。
最為緊要的,還是北方的南陽王司馬保勢力。既然連刺殺高嶽的手段都使了出來,說明彼輩亡我之心愈發濃烈,與之隻能敵對,無法再有轉圜,更不要說重歸於好了。且據前些時日襄武發來的傳報,內衙在上邽城內,探知到了一些異常,軍隊似乎有大規模調動之意,雖然暫時不知其真實意圖和動向,但嚴加防備絕對沒錯。
韓雍暗忖,既然被高嶽極為器重,那麼無論多麼艱難,也一定要竭盡全力,不能有所辜負。從前自己乃是一個無名之卒,鬱鬱寡歡,乃今已然掌控一郡,正是天高海闊任爾遨遊,還有什麼擔憂!
他正默然自思、自我打氣的時候,堂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韓雍立住了身,回望過去,登時吃了一驚,竟然是內衙指揮副使多柴不告而來!
“多副使,你?……”
多柴平日,也算是沉穩幹練,言行舉止間張弛有度。此刻,多柴卻是滿麵失措,那大睜著的眼珠裏,密布粗大的血絲,無一不透著深深的惶然。
“韓,韓將軍!我隴西狄道、首陽陷落,襄武城也即將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