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秦州刺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死間失敗(2 / 2)

麴允簡單地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通,末了淚下兩行,哽咽難言。司馬鄴和索綝也是唏噓不已,太息搖首。城下處,趙染的大叫聲已響起。

“樓上聽真!爾殘晉君臣,竟然用此卑鄙的鬼蜮手段,妄圖傷我名王!但福禍天定,有德運之人,又豈能傷在這些見不得人的險惡伎倆之下!我名王毫發無傷,爾奸猾小人早已伏法授首!奉勸爾等君臣,速速歸降才是正理,勿要費盡思量,自尋死路!”

這番話,讓城上一眾君臣又惱又怒,但麵紅耳赤,無言以對。使人去刺殺,確實是出於下策,古來春秋國戰,並不行此。

樓上,奔出一人,朝著趙染破口大罵道:“爾等夷狄禽獸,人人得而誅之,難道還要跟你講什麼規矩和道義?且須知你我之間,非是對等國戰,乃是朝廷征討爾等不思國恩的叛逆胡賊是也!”

大晉朝幾無立足之地,匈奴人已成席卷之勢。但仗打的如何,暫且不說,這文字和唇舌之間的爭鋒,斷斷不可落了下風。

眾人一看,卻是建威將軍樊勝。樊勝乃是畢壘的舊部,關係莫逆。之前親眼見老上司慘死趙染鐵蹄之下,正自恨怒難消,現見趙染猶如桀犬吠堯般嘵嘵不止,便即出頭大罵,聊出一口惡氣。

劉曜行事幹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打仗也是攻就攻退就退,沒有過優柔寡斷左右為難的。當下聞聽城上訾罵,曉得勸降一道,恐怕現下是難以奏效,於是翻身上馬,當即下令進攻。當今之世,兵強馬壯者,才有資本笑到最後。戰爭的勝與敗,國家的興與亡,都是靠著真刀實槍打出來的,是靠無數的士兵拚死換來的,強力者從來都是用實際行動來說話,不屑於徒逞口舌之爭。

陣陣胡笳聲響,催人心寒。隨著匈奴中山王旗所指,近五萬大軍全部動員,一批批一茬茬一撥撥的攻向長安城。劉曜坐鎮中軍,諸將皆不敢不盡心用命,尤其趙染這種慣打頭陣的猛將,更是親冒矢石,臨前指揮,嘶吼連連。一時間,雲梯飛升,衝車狂擂,投石車呼嘯衝擲,燃著烈火的滾油兜頭潑下,萬千箭矢猶如急雨,恨不得將城磚也砸出洞來。長安城還未來得及喘一口氣,又被迫全力展開了防禦與反擊。

到得第二日清晨,長安城上下,兩邊兵卒的屍首,硬生生比前日多出一倍來。城中現在已不足一萬士兵了,連協助作戰的平民百姓,都當場戰死了三四千人。全城拚死拚活,奮力擊退了匈奴軍的三次強攻,最險一次,外城已破,晉軍趁著敵兵一時後繼不及,將一支匈奴敢死隊全殲在甕城中,好懸才將外城又奪了回來。

劉曜麵色陰沉,騎在高頭大馬上,遠望長安,默然不語。長安城的頑強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的印象中,數年前攻取晉都洛陽,好像也沒有這般棘手。晉朝的疆土越來越小,軍隊也越打越少,到了如今長安幾乎好似孤城一座,為什麼還這般死撐呢?

劉曜縱然是當時異族中的佼佼者,但習慣了征服與殺伐的他,也想不到其中簡單的道理。遊牧民族總是瞧不起農耕民族的懦弱和溫和,認為中原農耕民族隻會守著腳下的土地,一代傳承一代,像極羊群們隻看到眼前的青草不願移動。但他們哪裏能理解,國人正是對家園感到眷戀和深深的熱愛,才會在一次次的亡國滅種的危急關頭,團結起來發出怒吼,不顧一切的拚死作戰,擊敗一切敢來進犯的侵略者。

“父王,依孩兒之見,長安城城高防深,又上下軍民一心,倒是勁敵啊,此次征伐,雖然我王師聲勢浩大,恐怕也不容易得奏凱旋。”

劉曜正立馬中軍大纛之下、隨時隨刻掌控戰局之時,身側後有聲音響起。他回頭瞧看,有一高冠華服的少年攬轡而來,卻是他的世子劉胤騎在馬上,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