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池熱了熱濕毛巾,使高嶽後仰在椅背上,將熱毛巾敷在他的臉上,敷了一會,又輕輕的擦拭一番,再將毛巾放進熱水中搓了搓,複又如此這般,高嶽便覺得舒爽了許多。
“哎呀,有娘子的感覺,真好。”高嶽閉上眼睛,使全身放鬆下來,舒服的歎了口氣。阿池滿眼柔情的注視著愛郎,輕聲道:“你真的這樣想便好。說來也是奇妙,我不過與你在街上隻見過兩回麵,便稀裏糊塗的把自己交給你了。”
高嶽睜開眼睛,哈哈一笑,抬起手摟住阿池的腰,調侃道:“稀裏糊塗?那你現在改正還來得及。”阿池故意嗔怪的拍了拍他的額頭,“早就來不及了,我得煩你一輩子,就怕你有天會厭倦。”
高嶽早已沒有了平日的剛硬氣勢,他定定地看著阿池,鄭重地道:“在我眼裏,你是最美的女子,便是下輩子還要繼續看,哪裏能夠厭倦?我隻有見了你,才會真正放鬆下來,心裏有什麼話也是想說就說,不想說也不會擔心什麼,有你聽著,我也不會覺得白說,你一個點頭,一個笑容,都是最美好的回答。”
他想起了前世,種種情形曆曆在目,不覺有些傷懷起來,感慨道:“在這世上,我本來是孤單一人,現在有了你,才覺得心有所依。你在哪裏,哪裏才是我的家呀。”
阿池一句話沒有說,歡喜感動的淚水流出了明亮秀麗的眼,流過了紅櫻似的唇,流下了軟潤的頷頰。她輕輕但是無比堅定的說了一句,“我會永遠對你好。”接著用毛巾拭去淚水,揪揪高嶽的腮幫子,又去將毛巾放進臉盆,走到門口招呼落梅端了出去。
阿池轉過身,麵上已帶著些神秘的笑容。她徑直走向床尾,從櫃子上拿出了兩個不很大的紅色布袋,布袋口子用紅繩子紮的緊緊的。她拎起布袋,走過來放在了高嶽麵前。
“這是什麼?”高嶽有些好奇。阿池打開布袋,從其中一個裏麵拈出了四個手掌般大小的麻餅,又從另一個裏麵小心倒出了四個紅彤彤的雞蛋,才笑著說:“街坊範伯伯家裏,才添了一個孫子,這是他們家裏趕做的餅子和紅蛋,想著我已經單獨成家,便叫範大哥趕了許多路,上午才送來的。”
“啊呀,這個範大哥,也好算是你的娘家人,人家大老遠趕路來,你怎麼也不叫他留下來,好歹吃過午飯,你當時應該通知我一聲。”
阿池將袋子往桌上一放,跺跺腳道:“哪裏沒有留他!我許久沒有見到街坊親人,心裏好高興,拉著他問東問西,曉得我爹娘身體安好,我也放下心。便叫他無論如何留下來吃過午飯再說,連廚間我都打了招呼了。”
“可範大哥現在見我,倒有些拘謹起來,眼皮也不敢多抬,說什麼我是尊貴的夫人了,他一介小民實在不敢攪擾,我勸了半晌,還是沒勸住,他說家裏實在太忙,叫我不要驚動你,便走了。”
“嗨。鄉裏鄉親的,如何這般客氣生分。”高嶽搖搖頭。
阿池拍拍腦袋,又道:“我差點忘了。範大哥說,咱們南街的幾家鐵匠師傅,正在打製一件品質優良的鎧甲,準備到時候獻給你,範大哥說,這也是代表娘家人,給我長臉呢。他讓我先不要忙著告訴你,打算到時候給你個驚喜,我哪裏忍得住,在肚子裏怕不要憋壞了,嘻嘻。”
“鎧甲?”
高嶽一愣,像是勾起了什麼念頭似得,道:“西和城中,鐵匠很多嗎?”
阿池點點頭,“我從小在西和長大,這個倒是曉得。西和城鐵匠很多,聽說有近百戶呢,而且手藝在我們隴南隴北的氐人中,都是小有名氣。不過如今世道亂紛紛的,鐵匠們都沒有什麼好生意,平日也不過替人打些農具,修補鋤犁等等,勉強過日子罷了,大都貧苦。像咱們南街的鐵匠,比如沙伯伯,手藝真好,我記得小時候給我們家打了一個扒犁,到現在還沒用壞呢。”
高嶽若有所思,麵色卻漸漸有些喜色,阿池不明所以,眨巴著眼睛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