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卒們不約而同望向了薑野力,卻發現薑野力的臉,一片灰敗之色,慘淡不堪。
薑野力一下子變得衰老又憔悴。他心如死灰,失去了繼續奮爭下去的勇氣。他連連歎息,無力的趴在城頭上,勉強提起聲音叫道:“請貴軍移開城門外木石,城中願,願降……”
當初,高嶽出兵前,曾立誓要攻一城便屠一城,為馮亮複仇。後來得到襄武方麵急報,馮亮已然醒轉,性命無憂,高嶽驚喜之餘,也暗自慶幸可以放下心中的一個大包袱。
屠城,乃是他極度憤恨之下,情緒失控而做出的決定,實際上,這與他一直以來受到的兼愛非攻的思想教育相悖,特別是嶽家軍“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治軍之本,對於屠城乃是深惡痛絕。所以他冷靜下來之後,心中很是懊惱,但曾因此斥責過韓雍等眾將,此時哪裏再好改口,所以連著多日,他都在究竟屠城還是不屠城兩邊無比糾結。
馮亮轉危為安,正好可以此為說辭,光明正大的曉諭全軍,取消屠城複仇的軍令,也不會有人說他朝令夕改。於是隴西軍入城,便迅速貼出告示,勒令全軍謹守軍紀,有敢奸*淫擄掠者斬,並勸慰闔城百姓各安生業,勿憂勿懼。
半個時辰後,隴西軍已經徹底控製西和城。武都氐人倚為北方屏藩的重鎮,經過數場力戰,此番終於易主,被高嶽牢牢握在手中。
隨著不停的腳步聲,高嶽身上甲葉起起伏伏嘩然作響。他正帶著何成還有幾名親兵巡城,在城中大街小巷內隨機走動,一則是可以真切探視有無兵士違反軍紀,或是有無歹人趁勢作奸犯科,二則可以親身了解西和城內各處設施和民生民情,不至遇事茫然。
“何成,骨思朵傷情現在如何?”
何成聞言,從高嶽身後上前兩步,緊跟在高嶽身側,邊走邊道:“將軍,骨思朵被楊堅頭一刀劃在胸腹,雖然沒有傷到內髒,但是傷口長,他血流了不少,以致暈厥在戰場。”
高嶽一下停住了腳步,劍眉緊鎖道:“可曾聘請什麼醫者郎中?他又不是生了什麼難治的病,此般刀槍之傷,需要的是生瘡止血的金瘡藥。”
“是,將軍明鑒。適才進城後,將軍去往府衙時候,雷七指便親自給骨思朵抹了藥,骨思朵說感覺好多了,不過他現在仍臥床不起,還是虛弱的很。”
高嶽點點頭,麵色緩和下來,又往前走去,“嗯,雷老七的藥,倒真有些名堂。”
何成苦笑道:“他說他的藥靈驗無比,當眾嚷嚷說當初連將軍的箭傷都當場治好了。我見他嘴上沒有把門的,便斥責叫他不要再亂說話,他不服,還頂撞說我見識短淺。唉,我見他突擊敵陣立有戰功,便沒有和他再認真計較。”
此番出征,隴西軍主帥當然是高嶽,兩員副將正是何成和骨思朵。雷七指無論從資曆上還是名義上,都應是下屬,受何成和骨思朵的節製。
高嶽哈哈一笑,“雷老七做慣了馬匪,他的性子桀驁乖張,你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我得空也會敲打他,使他曉得一些敬重上官的禮數。”他想了想,又道:“還是要尋些正經的郎中,給骨思朵再好好診治,開些藥服一服,切莫掉以輕心,萬一傷口化了膿就麻煩了。”
何成應下來,轉身便吩咐身後親兵,速去探問辦理。
幾人又走了一截路,發現已來到了校場外。之前進城後,在高嶽授意下,隴西軍出了安民告示外,也迅速張貼了募兵告示,言道有意者可前往城中校場應募。此時,校場內外聚集了有五六百人,人聲喧嘩,熱鬧無比。現場有隴西軍一名隊主帶領一百名士兵在維持秩序,並當場給應募之人登記造冊。
高嶽本來還擔心應募之人寥寥,現在親見場麵火熱,心中大定,他也不欲上前攪擾,在遠處靜靜觀瞧了一會,便轉身離開。
高嶽剛回府衙,早有襄武信使等候,呈上了一封奏報。高嶽急急撕去火漆,抖開信紙便抬眼凝視。
“好,好,好!”
兩目三行看罷,高嶽目光熠熠,連聲叫好。何成不明所以,不敢貿然發問,高嶽卻將信遞過來,何成一看,也是喜上眉梢,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