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複延?”
一個圓臉扁鼻的小眼睛中年人,應了一聲。馮亮看看他,猶疑道:“你是匈奴人吧?”
“馮都帥,我們是匈奴別部,在我祖父那一輩就分開了。和劉聰的匈奴漢國,現在沒什麼聯係。”祁複延連忙辯解,表明自己的立場。
“沒有關係。隻要忠心耿耿的效力於主公,族屬根本不用在意。昝有弟?”
一人探出了頭,應了一聲。赫然正是先前在城門外指揮調度距馬,並回答高嶽韓雍一連串提問的那名士卒。
“多柴?”
最後一人拱了拱手。馮亮看他良久,訝異道:“我認出了你。你不就是那夜誅殺潘武都時韓將軍麾下隊副?哦,那時候你還是一名新兵,那烏土真不就是被你斬傷才落荒而逃的?”
多柴黧黑的麵上,露出些笑容,“馮都帥好記性。”
馮亮點點頭。他見這三人,都是麵貌平凡,身材也等同常人,一眼望去,根本不似訓練有素、高大健壯的士卒,他要的,就是這樣的人。
陰平和武都二郡,乃是隴南白馬氐族主要聚居地,氐人占了人口戶數的十分之七,再有十分之二乃是羌族人,再剩下的十分之一才是漢人和河西鮮卑等。這二郡,和隴西郡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品’字形,隴西郡是上麵的一個大口,二郡是下麵的兩個小口。
西和縣,處於武都最西北角,乃是武都郡首府下辯城的門戶,位於下辯城東北方向一百二十裏,從北而南去往下辯,西和乃是必經之地,且西和縣北方多山地,崎嶇難走,而和下辯之間,基本卻都是坦蕩的平原。雖然城不算大,但是地理位置很是重要。
這一日傍晚,城門之處,照例人來人往,臨時來賣柴賣菜賣野味的,摩肩擦踵,吆吆喝喝,倒把小城襯得生機勃勃。
七八個長身小袖袍、腳踏皮靴的守卒,在城門處,巡視張望,不時盯著進進出出的人群,像是警覺的獵鷹一般。
“哎?站住!”
一名守卒,發現了什麼,大踏步走過去,從人流中點出來四個人,帶至一邊站定,幾名士卒便手持長矛,將四人圍了起來。
四人都是一臉茫然。其中兩個卸下了肩上的挑貨擔子,另兩名伴當,一個不過是個少年,怯生生的,不知所措,有些緊張的望向士卒。另一個便主動上前詢問。
“不知幾位官差,有什麼事來吩咐小民幾人?”
那守卒見此人麵色黑亮,穿著麻布長衫,外套著羊皮坎肩,頭上包著青色的頭帕,便道:“你是個羌人嘛。”
那人手撫在胸前,低下頭又施了一禮,溫和笑道:“是的,我正是從陰平而來的遠方兄弟。”
追朔至夏商時候,古史記載中,便將羌氐放在一處。這兩個古老的民族,遠古時同宗同源,氐族乃是後來從羌族中分流出來。到得魏晉之時,二者混相居住,關係密切,守望相助,但又相互獨立的兩個民族部落。
士卒麵色緩和了些,問道:“羌人兄弟,咱們一般是不會攔下你們匆忙的腳步的。不過,你為何和那三人混在一處?有漢人,好像也有匈奴人,我感覺有些奇怪。”
“啊。是這樣的。這三人是我雇來的,我常年遊走四方,做個小本的買賣。但是又不夠本錢開間店鋪,便雇了兩個相熟的幫手,幫我挑擔,這樣出門一趟,貨多一點,利潤也相對多賺取一些。”
羌氐人淳樸憨直,幾名守卒並沒有因為這貨郎能賺到一些錢,便要出言勒索,反而很為他高興。
“啊,是這樣啊。多些收入,家裏的孩子也能多吃一點,早些成長起來,為你老哥分擔。”
一個士卒好奇問道:“兄弟,你雇人為什麼還要雇那個孩子?他瘦弱的很,能起什麼作用?”
那羌人哈哈一笑,道:“他是我雇的那個漢人的弟弟,隨著他兄長遊走,時間長了,也就跟在我們身後,打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