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嶽隱在人群中,站在烏吐真馬旁,仰首凝神觀看。隻見城牆長寬怕有三百五十丈,高亦有三丈有餘,敵樓、箭塔和垛口一應俱全,若是硬攻,憑著現有的實力,定是難上加難,果然非用計而不可得。
城樓上守卒,早已望見有一支軍隊,不緊不慢的開了過來。於是全部戒備,箭塔上自是彎弓搭矢,遠遠似有巡查隊主喊話,叫士卒去查看準備滾木礌石等等。
城樓上便有人大喊止步,烏吐真在高嶽示意下,抬頭大罵。上麵一看原來是烏校尉凱旋而歸,哪敢怠慢,立馬傳令開門,結果門一開,城樓之上及守門士卒,便全部被控製住。
有城內士卒意欲反抗,那先前已降順的郡兵,便苦口婆心的勸解同伴,言道連烏校尉都已歸降,你們還有什麼不服,再說如今的主公高司馬,那是如何如何,跟著他總比現在要強。於是本想反抗的,也陸續放下了武器。
高嶽使李虎李豹帶領精悍之卒,第一時間內,控製住了所有城門,留下可靠人手把守;又使人去尋丁綽報信,要他將城裏所有大小官員召集起來。這麼做,也是為了屆時能一網打盡,不使有漏網逃脫之人,便於更好更快的控製局麵。
天色大亮之時,襄武城,已然易主。
郡府衙內。高嶽大馬金刀端坐大堂之上,聽完李虎對城內兵力的部署和布防之後,他點點頭,叫李虎傳令下去,各級按照既定方案執行,不得有誤。
高嶽又對李虎道:“再詳細核對一遍。有功者,賞。怯懦者,罰,意欲逃跑或冥頑抗拒之人,皆斬!非常之時,必用非常手段,這一點,無需我再多言。總之一點,我要大家曉得,日後,在我麾下,就是功勞和紀律這兩點。”
李虎剛要應允而去,高嶽又急叫住他道:“還有,重點是要再三約束和告誡全軍,若有敢無故擾民掠民、欺壓良善、作奸犯科、淫辱婦女者,必斬!”
李虎昨日一夜廝殺,又兵不卸甲馬不停蹄的急行軍,奔襲百裏,至清晨之時取了襄武。腦力、體力高強度運作,他雖雙眼布滿血絲,卻毫不困倦,精神仍是亢奮不已。
一來是年輕氣壯,體力充沛,熬個夜也算不得什麼;二來從操練到實戰,在短短一個日夜裏,便經曆輪番攻殺征伐,從而真正地開始了軍兵生涯,腦門青筋還是突突直跳。
最重要的,李虎當初不過是個貧苦無名的最底層百姓,如今一年時間不到,已然隨著高嶽,占據和控製了隴西郡最高首府,這種巨大的懸殊落差,刺激的人熱血翻湧,直欲狂吼大叫。
李虎拱手應命,便昂然下堂而去。他身材彪悍魁偉,虎虎生風邁開兩條粗壯的腿,經過垂首站立在堂下的一般隴西郡官吏時,還作勢將濃眉倒擰,瞪起一雙牛眼,唬得一眾郡官都畏懼的垂下眼瞼,往邊上縮了縮。
高嶽見狀,暗裏微微一笑。也好,恩威並施嘛。見麵就是嘻嘻哈哈既往不咎雲雲,人家肯定也不會真正的含糊你。正所謂有威壓,才有畏服。
“爾等站立階下,我卻知爾等心中自有不甘不服,乃至不忿,可對嗎。”高嶽坐直身子,掃視一番道。
“怎。怎敢對將軍生不敬之意。”
底下人有些站不住了。雖然仍未抬頭,但卻明顯感覺兩道有如鷹隼般銳利目光的逼視。
丁綽旁邊的烏吐真,受傷的左腿上,已然被纏上了繃帶,看樣子似乎也用了點止血療傷的藥物。但是傷勢仍然比較嚴重,腿蜷曲的更厲害,無法在地上立足。
烏吐真不敢看高嶽,也不敢看丁綽,隻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連帶著身子也佝僂著,動輒哀聲歎氣,沉默不語。
丁綽站在最前列,想回頭看一看身後諸人的表情,終是不敢妄動。他慢慢的抬頭,目光上移,偷偷打量高嶽的表情,正好看見高嶽凜凜直視著他,便如被電擊一般,立刻低下了頭。
隻聽得上麵又有威嚴聲音傳來:“丁太守,勞你無故遠取,故而本人自送上門,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丁太守,卻不知高某身犯何罪,要你這般興師動眾?”
“啊!是,是郅平毀謗……”丁綽腿直發軟,想跪,心底僅存的一點自尊心,和數年為官養成的體麵矜持,讓他咬咬牙強撐住了。他隻覺得發根之間都已濕冷。
正惶惑間,堂外有喧嘩吵鬧的聲音傳來,夾雜著士卒的喝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