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三番後,丁綽的熱情被磨滅。隻將農事全部委任給郡田曹去處置。那田曹喜好農事,不以為苦,日日奔走,省卻自己許多煩事。
沒過多少時日,下屬首陽縣傳來變動消息,有名喚郅平之人,殺了原縣令,占據了縣城。
這還了得?殺官等同造反。丁綽便欲遣兵捉拿,兵還未出城時,郅平卻親自來了。
他帶來了朝廷的任職令,讓人啞口無言。重要的是,隨著任職令一起呈上來的,還有黃金二百兩,白銀四百兩,布帛、錦緞八百匹。又趕來一百口羊,隻言給郡兵弟兄們打打牙祭。
再然後,丁綽和郅平在酒桌之上,喝的麵紅耳赤,竟至勾肩搭背,所有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了。醺醺之間,丁綽竟然一下子悟了。
自己何必那麼辛苦?到底要圖個什麼?人生在世,無外乎吃喝玩樂。他曾想靠勤懇實幹來博個好名聲,掙個好前途,現在想想殊為可笑。要升官,還得照著郅平這個套路來。
話說回來,即算不升官,自己也沒有什麼損失。當今世道,誰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見明天的太陽。活好每一天就是正理。
目前他好歹也是一郡之首,堂堂正五品大員,走到哪裏,也不會沒有身份。隻要實打實有錢,有了好處,何必在乎別的?
再說了,如今這個亂世,官越大,責任越大,被自己人和敵人兩麵都盯上的幾率,不用說,也會等比例放大——低調,低調為妙。
郅平隔段時間,必有心意奉送。真是妙人一個。丁綽在心中直歎,老郅懂我,老郅懂我呀!
前幾日早晨,丁綽剛給郅平送去長安被襲的密信,下午便接到郅平急報。信上密密麻麻,卻沒有一個字,是涉及朝堂之爭的。
郅平詳細彙報了目前首陽縣內,山頭林立,暗流湧動,以及他所麵臨的威脅。表示潘武都、高嶽二人,皆是狼子野心之徒,反骨昭然之輩,對他的欺淩逼迫,已到了讓人發指的地步。
信的末尾,郅平再三懇請太守大人,體諒下屬危難急迫之心,施以援手,如此這般這般,待除滅二人,事成之後,必有厚報,且願終身事太守為主,以兄長事之。
有厚報就行了。至於以兄長事之嘛。那郅平比自己還大五歲呢,開什麼玩笑。丁綽看罷書信之後,不禁啞然失笑。於是便找來郡將烏吐真,商議出兵剿匪一事。
烏吐真乃是鮮卑族人,平日裏也曾得郅平不少財帛,兼且笑納過數名弱柳之姿的美女,故而和丁、郅二人,很是沆瀣一氣。
丁綽將郅平來信出示了,笑道此番少不得便要煩請烏校尉,便帶城中兵數之大半,七百郡兵,往首陽縣跑一趟,幫一幫老郅。
烏吐真便爽利的應下來,還笑罵郅平堂堂一縣之主,卻被幾個手下土賊嚇破了膽子,真是越老越慫。
二人再閑扯幾句,烏吐真便抱拳施禮,自去點兵出城而去。臨行前,烏吐真言道,此番剿賊,實乃牛刀殺雞,本將天明即可歸來,太守但安坐堂中,靜候佳音。
故而今日本來不用起這麼早的。但按約定,烏吐真即將歸來。烏吐真是打熟了仗的,稱得上是老將一員,他親自帶近千人去剿個賊寇,十拿九穩,並不用擔心。關鍵是,事成之後,到底能有多少好處到手?
丁綽想的出神,竟自嘿嘿地笑出了聲。他恍然醒悟過來,四下看看,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態,還好還好。
他剛走上府衙台階,有一士卒自身後方向飛奔而來:“啟稟太守,烏校尉班師回城了。”
“哦?好好。”
丁綽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去,麵有喜色。老烏確實有兩下子,說了天明即歸,而今果然如此,良將也!
“烏校尉人在何處?”
那士卒恭敬言道:“烏校尉剛剛進的城門,便遣屬下前來稟報太守。他請太守召集眾位郡中同僚屬官,一並在府衙相候,烏校尉說有大大的驚喜。”
“虛頭巴腦的,什麼意思?”
“烏校尉隻如此交代,其餘的屬下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