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士卒紛紛舉刀高聲呼喝笑罵,士氣一時旺盛無比。
正在此時,外麵又一聲高叫傳來:“裏麵的人聽著,我乃隴西郡將、捕虜校尉烏吐真。奉太守大人之令,前來剿滅叛賊,與尋常士卒無關,除首逆高嶽之外,均可棄械歸降,既往不咎!”
兩晉時期,一郡的最高軍事長官名義上是郡太守,但是具體負責軍職武事的乃是郡將,又可稱郡丞、郡尉。隴西郡將烏吐真,統領隴西郡一營千名郡兵,實打實的有俸秩一千五百石、七品的捕虜校尉職銜。
聞聽是他,高嶽和李虎對望了一眼,麵上均有嚴峻之色。
一個時辰前。縣衙內。
堂中一片漆黑,一盞燈火也不曾點,這是郅平特地下令的,此刻他正靠坐在木椅上,麵目陰鬱,雙眼緊閉,腦中思索不停。
他也是奔波半生,到如今好容易有個首陽縣,能做個一城之主。他已是年過半百,本來還有三個兒子,長子死在了戰場上,次子幼子被胡人擄去,從此再不相見。
不過他現已打算,再同時納幾房妾室,定要有個傳宗接代。一切朝著安詳穩定的方向發展。什麼稱王稱霸,什麼千秋大業,郅平根本沒有那個雄心,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那份實力。
他隻想安安穩穩的活著,舒舒服服的活著,不要再擔驚受怕、奔波流離的活著。比如在首陽縣,做個清閑富足的城主,多生養幾個兒子,然後終老於此。
所以,絕對不能有任何人、任何事來威脅到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理想生活。潘武都粗橫跋扈,和他早已翻臉,在準備西逃涼州的關鍵時刻,為防止潘武都作亂,必須要除去。
韓雍性格沉悶低調,經過長時間觀看,不像是一個跋扈有野心之輩,至少表麵看不出,所以暫時先留著。而高嶽,身手不凡、談吐不凡、見識不凡,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易與之輩。假以時日,焉知不是又一個潘武都?
當初剛見到高嶽時,一下子讓他靈光一現。可以借助高嶽的身手,除去潘武都,然後再趁其羽翼未豐之時,反手除去高嶽。
所以,他一麵連結高嶽,示之以好,甚至在知曉高嶽寥寥數人和人數眾多的潘武都,在街上發生了衝突時,急忙帶人去平息,生怕高嶽被殺,導致自己長久謀算,功虧一簣;
同時又暫且容忍潘武都,麻痹其心。等到近日,接到長安被襲的嚴峻消息後,他權衡一番,覺得可以動手了。
白日裏與高嶽等商議結束後,他急修書一封,著人送往隴西郡治所在的襄武縣太守府。請求太守丁綽秘密發兵,前來首陽縣誅殺反賊,事成後願奉上軍資三百兩銀、緞一百匹、黍兩千石。
隴西太守丁綽,與郅平過從甚密,又有油水可得,覽信後自無不允,於是便派遣郡將烏吐真,率郡兵七百人,以信中所約,一路疾行,至首陽縣城外,潛匿下來。
韓雍負責去兵營彈壓,也是郅平提議的。這其實是支開韓雍,為擊殺高嶽創造更好的條件。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和麻痹對方,郅平還主動提出撥出麾下直屬的百名士卒,讓韓雍統帶——反正屆時攻殺高嶽時,會有一眾郡兵出力。
郡兵準備就緒後,遣人報知郅平。在內室竊竊私語幾句,郅平心中安定不少。出的外堂,卻看見老卒突貴,麵色很不自然,郅平心中不由一動,頓時警覺起來。
於是他暗中使人盯住突貴,果然不多時便得知,突貴直奔城北二司馬的寢舍而去。郅平心知突貴必是去走漏風聲,待到突貴前腳剛回來,後腳便將其殺害。
郅平心中所想,一切都已就緒,高嶽便是有所防備,也最終逃不脫手掌心。還有一層,他也恰恰和高嶽不謀而合。
郅平也打算趁著匈奴漢國進攻長安這一契機,趁勢誅殺潘武都和高嶽,雖然算是擅殺屬官,但這種節骨眼上,卻不會引起任何大佬的不滿和關注。
趁今夜高嶽去圍剿潘武都,而城北又喧嘩呼噪之時,郅平便悄悄打開東門,將烏吐真放入,意欲做那撲殺螳螂的身後黃雀,將現有的威脅和潛在的威脅,一並統統除去。
事成之後,再收整縣中餘部兵卒,待平穩幾日後,直接西逃涼州,管你什麼晉國漢國,更不用再顧什麼太守丁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