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願降……據信上說,漢國大軍,前敵主帥乃是劉曜。據傳此人剛猛嗜殺,攻陷諸城後,每每不計良善,不問降順,隻按當時心情,決定是否坑殺屠戮。要麼,城主和潘都尉,隻剩一條路,趁早逃離此地。”
他之所以建議郅平等出走,也是希望郅平和潘武都一旦離去,首陽縣自然名正言順的由高嶽做主。他已不願再受二人掣肘。還有不到最後,高嶽也不想和郅平甚至潘武都動刀動槍,徒耗本就薄弱的兵力。
這邊廂,潘武都聽聞高嶽說言,腦中一亮,登時冒出個念頭。他想回到以前從洛陽逃出後,做土匪那時予取予奪的日子,當時覺得苦,現在想想,那才叫自在,才叫爽快。
現在天天縮在人下,瞧人顏色,惹一肚子的鬼火;如今更還要擔驚受怕,選擇站隊,這晦氣的鳥官,一天都不想再當,一天都不想再過。
而且,若是郅平以城歸降漢國,此乃有功,他本就是一城之主的身份,降後可能會被越級提拔為郡將乃至太守,要真那樣,他收拾自己起來,更是輕鬆。
不管幫誰,要老子出力,就必須要有好處,勤王沒有實力,若是投降漢國,最後好處明顯會落在郅平頭上,老子才不做這種傻鳥。
反正他是河西鮮卑人,你漢人的國家要亡,關老子鳥事。不行就奔西海吐穀渾境內去,那裏是鮮卑人的部落國家,地廣人稀,不怕過不下去。
要麼,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郅平及高嶽等人,找機會全部除掉,到時候,首陽縣便是自己一人說了算,是戰是降是走,再來定奪,老子一個人拍板,豈不爽快?
潘武都抱定了主意,反正既不讚成出兵勤王,也不同意投降漢國。但是他又不好直接說自己真實所想,他站起身,把手略一拱,虎著臉道:“你們商量吧,反正我那兩百名部下,既不願打仗,也不想投降。告辭!”
說罷,掉頭昂然自去。
望著潘武都囂張的身影,郅平臉上難看之極,半晌,他砰的一下,重重拍在案桌上,從厚厚嘴唇裏,咬牙切齒的迸出一句話:“攘外必先安內!”
言罷,他往椅背上閉目一靠,須臾睜開眼,對那堂下的突貴淡淡道:“我與二位司馬商量軍務機密,你也下去吧。”
突貴應諾一聲,躬身告退,待他出的縣衙大門,郅平竟自起身,快步走過去,親自將大門
郅平轉身來到高韓二人身前站定,二人也一起站起身來。高嶽抬眼一望,郅平麵色獰惡陰險,在堂內昏暗光線下,宛如鴟梟。
“二位司馬,本城主意欲除掉潘武都那狂賊,還望二位助我。”郅平劈頭一句,浮腫眼皮下,咄咄雙眼射出陰沉之色,死死地盯住高韓二人。
韓雍眼皮一跳。深陷的眼窩中,在昏暗之中熠熠有光。他沉默無言以對。
“當此非常之時,潘武都非複疥癬之疾,已成心腹之患!如今形勢,不由我不動手。”郅平見二人並未出言反對,又跟進了一句道。
郅平見韓雍沉默,便有所悟,立刻轉眼去看高嶽,見高嶽不動如山,麵色似水,不由心頭微跳。
暗道此人剛才聽長安險些失落這樣的驚人事情,也是鎮靜自若,現在與他相商誅殺潘武都,又是這般麵色不改,仿佛泰山崩於麵前也會無所畏懼。此人城府心機之沉之深,倒不是個簡單人物,留之必成大患。
郅平突然出聲,要求誅殺潘武都,高嶽未置可否,淡淡道:“敢問城主大人,何出此言?”
“潘賊一向囂張狂悖,強橫無禮,不將我這個城主放在眼裏,近來已到了無所顧忌的地步,你們親眼所見,適才在堂上,以為我要殺他竟而拔刀相向,圖我之心畢現,讓人實在是無法容忍。”
“這一次商議大事,他既不願勤王,也不願投降。我看他的心思,無非是想拉走城中人馬,另投他處,要麼就是幹脆趁亂自立。”
“前者,損耗城中兵力,擾亂迷惑軍心,倒也罷了;要是後者,我等三人,皆會死無葬身之地!如今我不圖人,人必圖我,複有何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