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雍沉吟道:“不。此必有隱情。讓高司馬回鄉探視,這是善舉。但是潘武都主動提出,卻很不合情理……難道?”
韓雍陡然一驚,急向高嶽道:“難道,他想在你回鄉路上,暗中埋伏,欲行不軌?”
韓雍果然心思縝密,眼光長遠,冷靜而沉穩,考慮問題能迅速抓住要害,這是他優於眾人的特點所在。
高嶽也已想到了這一層,聽韓雍所言,頷首沉聲道:“我也正有此想。明日回鄉,我左右不過三人,隻要埋伏一支早有準備的隊伍,趁我不備,突然襲擊,必能得手。”
李虎勃然變色,大怒道:“他媽的。這狗賊如此歹毒,老子還當他轉了性子,變得好心起來,原來不是想咬人,而是開始想吃人了。”
何成、彭俊也破口大罵起來。彭俊被潘武都所部,欺壓多時,一直雙拳難敵四手,胳膊擰不過大腿。如今投在高嶽麾下,有了強大靠山,也有了戰友臂助,再也不願隱忍,便提議幹脆率兵,出其不意將潘武都擒下再說。
高嶽擺了擺手,製止了幾人的躁動,道:“彼等既欲圖我,焉能沒有防備之心,冒失出擊,難有勝算不說,也落了個主動挑釁的罪名。”
高嶽轉目一瞧,見韓雍仍然沉默不語,兀自皺眉思索,便一揚頭道:“韓兄,有何指教?”
“啊。我確有所想。”韓雍輕輕摩挲八字濃髭,深陷的眼窩裏,目光閃動,緩緩道:“假設潘武都確實心存歹意,意欲半路埋伏襲擊。那麼有一節,我卻想不通。”
他站起身來,走到營門前,伸出頭去,裝作不經意的左右看了看,除了帶來的一隊親兵仍在不遠處等候,並無閑雜人等。
韓雍大步走回眾人身邊,低聲道:“我想不通的是,潘武都再三明令禁止,不準有任何人出城。屆時,他若是派的人少,偷偷出城也可掩人耳目,但依著主公身手,他定會擔心事有不成,更會露出馬腳。”
“若是派的人多,百八十人的話,眾目睽睽之下,他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而且動靜一大,也必然會引起我們警覺。所以,他應該是不會派一兵一卒出城。那麼,他到哪裏再去找人手,來行這暗中刺殺的鬼蜮伎倆?”
高嶽本來坐著,聽聞此言,霍地起身,讚賞的拍了拍韓雍肩膀,沉聲道:“韓兄所言,正是我心中疑惑糾結所在。”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高嶽冷笑一聲,“潘武都一定有所圖謀,這一層上已經毋庸置疑。我和韓兄所想一樣,無非是在半路上截擊於我。但是,他能指使誰來具體行動,我也實在想不出所以然。”
眾人商議一番,沒有什麼結果。想多派人手相隨保護,又想起來潘武都再三強調過,除了高嶽、李虎、馮亮三人特許回鄉之外,再不準有一人出城,故而無奈放棄。
彭俊抓了抓頭,粗聲粗氣猶豫道:“主公,咱老彭還有手下七十多漢兵,都指望著主公做靠山,跟那姓潘的狗賊到底拚個輸贏。要是太危險,要不,先別回去了。”
高嶽言道,白嶺村,無論如何也要回去一趟。一則家中父老確實要去探望一番;二則便是龍潭虎穴,吾也不懼,走一遭又有何妨。高嶽豪氣陡升,倒要看看潘武都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
韓雍麵色嚴肅,直言不諱道:“主公一人安危,牽扯到我等這麼多人。膽小畏縮,人所不取。但是浮躁衝動,更容易招來災禍。總之萬勿掉以輕心,我等眾人,還望主公今後一路提攜。”
何成從靴中摸出一把匕首,遞給高嶽道:“這是我到哪都隨身帶著的家夥事,上次在冬春樓街上,沒有它,我怕是要吃大虧。主公既然要走一趟,便先帶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時候出其不意襲擊敵人,效果很好。”
高嶽接過匕首,順手也插進了靴筒。感受到大家的關心和擔憂,他不禁心中感動,展顏笑道:“諸位情誼,高某牢記在心。此行無論什麼遭遇,高某必能平安歸來。日後還要與眾位兄弟攜手並肩,共闖天下呢。”
他正色道:“我不在城中之時,所有上下軍卒,一應大小事務,皆聽韓司馬節製調遣。若有違令之人,韓司馬自行處置;若是突發緊急事件,韓司馬也可自行決斷,並遣人去白嶺村速報我知。”
“另外,所有人等,也要加強戒備,不可獨自行動,萬一潘武都是趁我遠離,而來圖謀你們,也未可知。總之,大家都牢記警醒二字,可知道嗎?”
韓雍以下,紛紛站起拱手。高嶽的強大自信心和鎮定自若的氣勢,總是能不知不覺地感染別人,讓人慢慢地把心放下來,覺得跟在高嶽身後,沒有什麼事辦不成,搞不定。
第二日大早,高嶽三人出的城門而去。此前麾下眾人,相送至兵營外,便被韓雍製止,不再遠離兵營,以防萬一。
韓雍望著高嶽遠去身影,心中滿是憂慮。但他不願在一眾部下前,露出不良情緒,幹擾軍心,便故作輕鬆,指派大家各回崗位。隻剩他一人之時,還是忍不住,輕輕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