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他突然轉頭看了看東邊的朝陽,然後毫不猶豫,掉頭就走!”西門霸天轉頭望向東方,一輪明日冉冉升起,與當日在華山上的情形一般無二。
“莫非……”西門霸天似是突然明白了什麼。
“幽夜,幽夜,原來隻有在黑夜之中,他才是那屠盡人間的可怕殺手!”西門霸天心中忽然一痛,此時他方才清清楚楚地明白熊惆的痛苦。
是這個世界剝奪了他的光明,是這個世界給予他無盡的黑暗;那他便應該理所當然地生活在黑夜之中,“幽夜”之名當之無愧。
“小黑子……”西門霸天凝望前方熊惆的身影,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失去劍氣的熊惆萬萬不是江北川的對手;可如果自己上前相助的話,那些弓箭手一旦放箭,不僅重傷的明月會死於非命,即使是東方曉彤也都很難自保。所以西門霸天並不敢貿然行動,隨時保護著東方曉彤與明月的安全。
江北川與熊惆糾纏了十幾個回合,見到熊惆的劍隻是不斷前刺,卻沒有半分劍氣的影子,膽子也就慢慢大起來。
他猛然欺身上前,探手抓向熊惆。熊惆反手揮劍,刺向江北川的心口。江北川咬了咬牙,迅速伸出雙指,去夾熊惆的夜影劍。他知道,如果熊惆突然發出劍氣的話,自己的這隻手將永遠脫離身體。
可惜熊惆終究還是沒有發出劍氣。他長劍的走勢固定,再遇到江北川這等絕世高手,輕輕鬆鬆就被他夾住了長劍。
與此同時,江北川另一隻手突然伸出,死死扣住了熊惆的脖頸。
西門霸天三人見熊惆被江北川製住,不由得大為著急。可這麼多弓箭手環伺在側,他們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熊惆臉上並沒有絲毫畏懼之色,隻是冷笑道:“二莊主,請動手吧!”
讓熊惆萬萬沒想到的是,江北川竟然慢慢鬆開了手。
他凝視熊惆,輕輕地歎了口氣:“熊少俠,我知道你本性非惡,定是因為遭到了什麼重大打擊,才走上這條不歸之路。今日我放你離去,隻希望你從今以後,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不要再濫殺無辜了!”
熊惆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抬起頭死死盯著江北川。許久之後,他忽地冷笑道:“若我不肯呢?”
江北川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他輕輕點了點頭,朗聲道:“我相信你會的!因為我所認識的熊惆,是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客,而不是一個殘忍冷血的殺手!”
熊惆的身體再度晃了一下,腦袋中忽然一片混亂。
行俠仗義的俠客?殘忍冷血的殺手?自己到底是什麼?熊惆自己也說不清楚。
江北川又對熊惆說道:“你們盡快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既然這裏我已經搜過了,相信師兄他們不會再來搜查了!”
他掃視著一眾弓箭手,朗聲道:“我們走!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許回去亂說,大莊主一旦怪罪下來,由我一人承擔!”
一眾弓箭手唯唯諾諾,全部都退了下去。
江北川拍了拍熊惆的肩膀,轉身離去。
熊惆凝視著江北川的背影,一時間心亂如麻,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半年來,天下武林群雄無一不對他恨之入骨,無一不想將他碎屍萬段;從未有人願意相信他,也從未有人在意過他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
在這孤獨、寂寞、冷酷、無助的人間,原來還有這樣一個人,願意相信自己,能夠明白自己心中的痛苦。
熊惆盯著江北川的背影看了許久,直至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於樹叢之中,熊惆這才回過身來,走到明月身邊,盤坐地上,雙掌按在明月後背,以內力為她調養傷勢。
江北川既然已經搜過,那麼石南山他們就絕不會再來,所以此地已經成為一塊安全地帶;既然此地已經安全,熊惆也就沒有必要另尋所在為明月療傷了。
經過一個時辰左右的調養,明月的傷勢已然大有好轉。熊惆慢慢扶起她,和西門霸天、東方曉彤一起,朝山下走去。
東升的陽光灑落山林之中,給四人鍍上了一層金色。
陽光之中,明月慢慢轉過頭來,默默地看著熊惆。那張熟悉的臉龐,早已不見當年的燦爛,即使在陽光的映照下,仍然冷若寒冰,仿佛千年不化。
“既然你叫‘幽夜’,那我便叫‘明月’。因為隻有月光,才能照亮那漆黑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