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惆的眼睛濕潤了,他使勁地點了點頭,大聲說道:“我也是,所以嵐兒你不能離開我!”
周嵐輕輕笑道:“熊惆哥,嵐兒要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答應嵐兒,無論生活有多痛苦,你都要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嵐兒……”熊惆已然泣不成聲。許久之後,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熊惆哥答應你!”
周嵐的臉上流露出會心的笑容,輕輕說道:“熊惆哥,這輩子,認識你,真好;如果可能的話,真想好好地陪一陪你……”
她默默地看著熊惆的臉龐,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再也不會自己睜開眼睛。
一根蠟燭燃到了盡頭,“噗”地一聲熄滅了,小屋中顯得更加昏暗。
“不……”熊惆的腦海中猶如五雷轟頂,隻覺得一陣陣天旋地轉,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仿佛整個天空都塌了下來。
“管事,十四號沒氣了!”那名行刑的手下對杜萬稟報道。
“死了的,明日送去喂狗;活著的,繼續打!”杜萬命令道。在他的眼中,一條人命,和一盆狗食,沒有什麼區別。
“是!”那些手下答應一聲,棍棒仍然是接連不斷地擊打在熊惆的後背,可熊惆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傻了一般地盯著懷中的周嵐,腦海裏,盡是兩個人以往的點點滴滴。
……
“嵐兒,等我們逃離了九道山莊以後,我就帶你回我的家鄉成親,我爹他一定會喜歡你的,我們一家三口,從此以後,就可以過著快快樂樂的生活了!”
……
“熊惆哥,等逃離九道山莊以後,嵐兒想去一個太陽永遠都不會落下的地方,那樣的話,我們就再也不會見到這可怕的黑暗了!”
“好!雖然不知道這個地方究竟在哪裏,但是熊惆哥答應你,我一定會找到這個地方的!”
……
一樁樁一幕幕的往事,浮現在熊惆的心頭,猶如一把把鋼刀,捅在他的心口,讓他的心,劇烈地疼痛著。
一切都成了空談,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伊人已逝,從此淒風冷雨,在這茫茫天地之間,隻剩下了自己一人,形單影隻,孤苦伶仃。人活世上,最悲苦之事,也莫過於此吧!
一口口鮮血從熊惆的口中噴出,不光是挨打的緣故,更重要的是因為,他的心,流血了。
“嵐兒……”他慢慢伸出手去,抓住周嵐那骨瘦如柴的小手,死死地握在手中,仿佛握得緊些,就能抓住周嵐那已經流逝的生命一般。
“嵐兒……”他再度伸手觸摸周嵐那麵黃肌瘦的臉龐。在這暗無天日的奴隸生活中,那張臉龐,就是熊惆所有的溫暖。
隻是此刻,那張臉龐,已經慢慢冷了下去……
“嵐兒……”熊惆再也抑製不住,淚水滾滾而下:“五年了,你給我帶來的,永遠都是快樂,這還是你第一次給我帶來痛苦!五年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扔下我一個人……”
他驀地轉頭,死死地盯著那個坐在太師椅上,品著茶,搖頭晃腦哼著小曲的杜萬。
他的眼睛,在這一瞬間,變成了血紅之色。
牙已咬破了嘴唇,血滴混著他吐出的鮮血,流了下來。
熊惆猛然一躍而起,瘋了一般地朝杜萬撲了過去。隻是,他一來身負重傷,二來又沒有武功,三來手無寸鐵,還沒衝出兩步,就被杜萬的手下一棍子打翻在地,動彈不得。
“杜萬,你這是在幹什麼?怎麼如此喧嘩?”房間的大門突然打開了,從外麵走進一人。
杜萬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急忙從太師椅上跳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好。
那幾名手下的木棒也收了回去,在此人的麵前,整個九道山莊上上下下數千人,誰也不敢造次。
熊惆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這個人。
這人是一個大胖子,一個胖得十分奇怪的大胖子,他的腰,比起大號的水桶,還要粗上三圈。
說他胖得奇怪,那是因為,他的身體並不是全部都很胖,比如臉,再比如手,就和正常人差不多,似乎這個人隻胖了軀幹,身體的其他部位卻沒有胖起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熊惆認識這個人,來九道山莊五年,他見過此人三次。
可是並不用三次,隻需要一次,他就記住了這個人。
並不是因為這個人胖得很奇怪,而是因為他的身份。
有兩句話,九道山莊上上下下數千人,即使是最底層的奴隸,也都需要背得滾瓜爛熟——
南天高立萬仞山,北地橫跨千裏川!